一切都想好了,徐媛卻不敢動了。她戴好耳機,拿上手機,出了門。屋外此時剛過寒冬,告別了低溫的侵襲,溫度適宜,月色正好。手機裡隨機播放了一首歌曲,《鎮魂歌》,雖然是日語,但是歌詞的中文意思徐媛早已瞭然於心:
其實我什麼都不需要,只想和你在一起,可惜你始終溫暖的手,開始變得冰冷,其實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揹負著一切前行,現下就連將你的溫柔還給你,都不被允許……
反反覆覆聽了三遍,就連月亮都肉眼可見地在雲間走了一段路程。徐媛在心裡,終於下定了決心。
回到家裡,刻意放大了關門聲,咔噠一下子,果然,吵醒了畢忠。畢忠驚了一下,手一緊,發現手機還在手中,略放下心。側頭對徐媛說:“你出去了?”
“嗯,去散步了。”徐媛儘量做到穩定情緒。
她拾階而上,畢忠卻也緊隨其後,嘴裡自顧自地說著:“累了,早點休息。”
徐媛很清楚,這句話是畢忠對自己說的。
近幾日都是如此,畢忠無來由地交代行蹤,刻意地溫柔,過分的殷勤,這些都讓徐媛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現下徐媛下定了決心,便不再受到他這樣行為的影響。好在家裡有好幾個衛生間,不至於要夫妻同浴。想到“同浴”這個畫面,徐媛都不禁一陣惡寒。
不知從何時起,最親密的關係,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從前的親密無間,此刻想起,都是肌理之間的抗拒。
是啊,心遠了,身體也自然會遠了。
哪怕有時候受到荷爾蒙的影響,彼此親近一次,也是近乎於獸性的發洩,而沒有發自內心肉與靈一體的通暢感了。
所以,恩愛男女在歡好結束之後,哪怕力竭,也會捨不得就此分開地抱在一起,享受那種靈魂震顫的快感;狗肉男女,則是在“打樁運動”結束之後,迅速分開,你看手機、我點菸,一副體力被抽乾的行屍走肉狀,滿心只剩虛空。所謂的賢者時間,不過是失去了精神動力的人,不知所措的放空而已。
失去了擁抱的動力和內心的和諧,夫妻生活就只是打樁運動了。
夜深了,不知道大概是幾點。徐媛躺在床上,幾次想爬起來看時間,都因為擔心吵醒畢忠而作罷。她怕,怕畢忠睡得不夠沉。怕自己積攢了這麼久的勇氣,因為一點點沉不住氣而作罷。
終於,徐媛認為時間已經夠久了。因為她睡不著,又不敢看手機,只能睜眼看著月亮,眼見著月亮從這面牆的這塊窗戶,走到了那塊窗戶。差不多兩個小時了,她根據月亮的軌跡默默推算著。
輕輕起身,儘量不在席夢思上發出聲音。一點點挪動,好容易下了床。先是腳跟落地,再是腳尖落地,輕輕點點,緩若蝸牛。
挪動到了畢忠身邊,果不其然,這個男人手裡握著自己的手機。徐媛心裡輕笑了一下:臨睡前也要死死握住,好一副堅定的守護心態呢。知道的你是在守著手機,不知道的以為你守著自己的祖宗牌位呢。也好,握得越緊,秘密越多。不枉費我花這一些心思。
輕輕地,再輕輕地,徐媛拿住手機上端,往外抽出。這樣的話,即使畢忠醒了,徐媛也為自己想好了說辭:我半夜忽然醒了,想上廁所,看到你手機還握在手裡,怕掉出來了,幫你放好。
既然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和想好的臺詞,徐媛心裡倒也不甚驚慌。只是這漫漫的過程,著實有些磨人。好容易抽出來大半,畢忠突然一個大聲呼嚕,徐媛和徐歡都被驚了一下。
生怕歡歡哭出來,吵醒了畢忠,徐媛死死盯住畢忠。只要對方有所察覺,自己就立刻要做出反應。還好歡歡只是翻了個身。徐媛撥出一口長氣。
這時候她有些後悔,後悔自己死活不讓畢忠去樓上臥室睡覺。非得鬧成今天這樣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