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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選擇永離。
大漢天子,遵守了他的諾言,親自送她到玉門關。
依著出關的俗例,她下車,拾起一塊光潔的石,遙遙擲入關門內。祈祝有去有還,一路平安。
眼淚並沒有流下來,雖然她知道,她這一生是回不來了。
出塞的路走了整整三個月了,冰霜遍地,渺無人煙。
天朝還是秋,她卻在前往冬天的路上。
手冷得麻木,臉冷得麻木,連心都冷得麻木……
抱過琵琶,調了調絃。錚錚的彈唱起,唱起那些歌,這麼多年來,苦心練習,原本想為他唱的歌。
遠遠一隻孤雁,咿呀叫得人柔腸寸斷。
最後竟遙遙落在了馬前,是聽到她的琵琶,也禁不住那樣的幽怨麼?
“雁子,你一路向南,可否去到漢宮……
有一句話,一直未曾讓他知道……
他錯殺了毛延壽,那顆本不曾有落淚痣,是我用金珠買通毛畫師,央他替我的畫像點上去的。”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她在最美麗時離開,於是在他心裡,她永遠最美麗。
她不要做他眾多所愛中的一個,即使犧牲今生所有……即使一生再也不能見到他……她只要他記住她……每到秋天就會想起她……
漢宮的秋色,楓紅濃於火了嗎?
《紀嫣然》
紀嫣然覺得中央空調太冷,後頸裡碎髮被空調的出風吹得癢癢的,面板隱隱生寒,手裡的錄音筆也彷彿冷滑,有點握不住的趨勢,總之是渾身不自在。
她其實覺得很服氣,因為李堃坐在斜對面的沙發裡,神色自若,這男人真是永遠泰山崩於前不色變的模樣。他穿白襯衣,領釦解開一粒,因為沒有系領帶,很少見到他這樣子面對媒體,紀嫣然一點也不認為自己面子大過旁人,相反,她心酸的想,只是因為自己代表的這家雜誌在業內實在不算有份量,所以才不獲重視。
訪談終於結束後她還非常客氣的感謝李堃,肯接受他們的訪問,所以很虛偽也很客套的道謝:“謝謝李總,幾時有空再請李總賞光吃飯。”
他眉頭一揚:“不如就今天吧,今天我就很有空。”
結果害得她與負責拍平面照片的攝影師小趙頓時方寸大亂,小趙大惑不解的直朝她殺雞抹脖子的使眼色,她平日的伶牙利齒彷彿一下子全然失效,只餘了囁嚅:“今天……今天……”
“怎麼?”他濃濃的眉頭擰到一處,彷彿是不悅:“不方便?”
這男人的目光向來十分有殺氣,尤其是他明確表明自己不滿的時侯,一般人都會識趣的不捋龍鱗逆龍鬚,她丟盔棄甲潰不成軍:“沒……沒什麼不方便。”
結果如墮雲霧中的小趙,心懷叵測的她,外加深不可測的李堃,一塊兒去吃串串香,進了館子後小趙壓低聲音告訴她:“我還是頭一回坐寶馬來吃串串香。”她完全心不在焉,根本無視小趙的激動。
三個人吃掉差不多兩百串,最開始小趙叫了兩紮啤酒,倒酒的時候笑嘻嘻問她:“你要不要來杯?”她飛快的偷看了李堃一眼,他的目光永遠像海一樣,看不出任何變化。她忽然豪氣頓生,豁出去了,誰怕誰啊?結果喝順了口,一杯接一杯,又叫了兩紮來,三個人裡頭倒數她喝得最多。
喝高了的後果就是精神抖擻,膽也真大了,眼睛也敢滴溜溜亂轉了,吃串串吃得滿嘴油流,勾著小趙的肩跟彈吉它賣唱的小夥子一塊齊聲高唱《沒有你,我哪都不想去》,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又高又細:“不管是黑夜或黎明,不管是夢裡或清醒,閉上眼睛用心去回憶,全都是你的天地,沒有你我哪都不想去,在一起做什麼都可以……”
唱完後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