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徒逞一時之快,非豪傑之所為也。昔日韓信可受胯下之辱,勵志向上,終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眼下首要之重,乃是穩固儲君之位,陛下將監國之權賦予殿下,既是信任,又何嘗不是一場考核?只要殿下能夠始終穩定長安局勢,這場考核便必然是個優良,可萬一妄動關隴門閥,導致局勢崩壞、天下動盪,此殿下之失職也。”
馬周苦口婆心,不停規勸。
他也是一個脾性剛烈之人,卻也明白一切之根本都在於李承乾的儲位能否穩固,若是貪圖一時之快意使得關隴門閥反應激烈,進而導致天下動盪,陛下回京之後必然問責,到時候儲位怕是不保。
東宮被廢,就意味著儲位爭奪再起,儲位又關聯著朝野上下無數人的利益,勢必風波洶湧。
對於一個矢志治國的臣子來說,這是不願意接受的。
眼下帝國繁榮,盛世已現,身為臣子自當披肝瀝膽造福百姓,打造一個前所未有之錦繡大唐,使自己之名字垂於青史之上,成為後世子孫之典範榜樣,受到萬眾景仰。
這等關口,誰耐煩去參預那等奪嫡之爭,無止無休的歷經動盪的政治鬥爭?
見到李承乾沉吟不語,馬周續道:“殿下亦毋須擔憂越國公不快,以越國公之脾氣心性,若當真意欲與關隴門閥討回公道,又豈會僅只將筆錄人犯送回,自己卻馬不停蹄的進駐白水鎮,隨時準備越過天山馳援弓月城?越國公心懷天下,知道此等時候最緊要便是長安穩定……殿下三思。”
李承乾伸手示意馬周飲茶,自己拈起茶杯呷了一口,嗟嘆道:“以往有些時候,孤亦曾腹誹父皇,身為至尊卻縱容關隴大肆攬權恣意妄為,如今方才知曉,即便是天下至尊,亦不能隨心所欲、為所欲為。”
可想而知,天底下沒人比李二陛下更為忌憚、憤懣於關隴門閥,因為關隴之存在,已然嚴重威脅到皇權之威嚴。
可那又能如何?
即便忌憚到此等模樣,也只能一邊懷柔、一邊打壓,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絕不敢下手太狠以免引發關隴之反彈。
馬周捧著茶杯,笑道:“即便是天下祖龍的始皇帝,一統六國四海歸一,書同文車同軌奠定華夏大一統之根基,何等功勳何等威望?卻還是不能言出法隨、心想事成,又何況是後世之君呢。為君者,亦要講究退讓與妥協,這就好似打拳,總要將拳頭收回來,打出去的時候才會更大力。若是一味的將拳頭伸出去,非但難以蓄力,亦會失去威懾之效果。”
李承乾深以為然,頷首道:“如此,便依從馬府尹。只不過長孫淹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馬周雙眉一軒:“這是自然,此獠做下那等叛國之事,千刀萬剮亦不為過!縱然免除死罪,焉能任其逍遙法外?只不過無論如何處罰,總該讓其留在長安才是。”
李承乾欣然道:“正該如此!”
長孫溫所作所為,已然清晰的表露出長孫家有人意欲陷害長孫淹,此刻若是留著長孫淹的性命,並且使其一直留在府中,長孫家的內鬥便永無休止。
一個分裂的、內鬥的長孫家,事實上比一個破落的長孫家更為附和朝廷的利益。
馬周呷了口茶水,幽幽道:“其實,殿下應該召見長孫淹,好生與其談一談。”
李承乾一愣,不悅道:“召見他?孤恨不能將其碎屍萬段,方消心頭之恨,有什麼好談……呃。”
他忽然反應過來:“馬府尹之意……”
馬周笑道:“身為上位者,自當以天下為棋盤,諸般人物皆在殿下手中為棋,一個棋子而已,何來喜惡?若能收歸己用,才是上上之策。”
長孫淹如今腹背受敵、惶惶不可終日,若是這個時候李承乾饒其一命,並且允諾支援他繼承長孫家家主之位,試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