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割肉的銀刀,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擦手,雙手將斥候遞上的書信接過。他再是桀驁,再是不將漢人放在眼中,也知道房俊乃是大唐軍政兩界的紅人,大權在握且不提,單單之前大斗拔谷一戰擊潰吐谷渾數萬精騎,便足矣使得贊婆對其恭敬有加。
吐谷渾之勢力便是吐蕃亦甚為忌憚,卻被房俊一戰擊潰,如此強者自當受人尊敬,而不顯於敵我陣營。
更何況房俊還有之前兵出白道、覆亡薛延陀之曠世功勳,愈發令人敬畏……
開啟信封,取出信紙。如同大唐周邊各部胡族一樣,吐蕃貴族亦是大多修習漢字、習說漢話,尤其是祿東贊數次出使大唐對漢人文化推崇備至,一心在吐蕃效仿,愈發令自家子弟在這方面投入巨大之精力。
一目十行的將書信看完,贊婆緊蹙眉頭,沉吟未語。
信中言及薛延陀殘部在突厥人支援之下有反叛之狀,瀚海都護府分別向長安與安西都護府求援,懇請派兵前往漠北鎮壓薛延陀殘部。鑑於長安目前正在兵變,定然無暇顧及漠北,所以房俊自安西軍中勉強調集萬餘人的部隊前往漠北平叛,但是唯恐兵力不足,所以請求噶爾家族能夠派遣精兵相助。
並且言明,安西軍會在涼州等待三日,若贊婆不肯前去,則過時不候……
贊婆有些心動。
對於薛延陀是否反叛他倒是不大在乎,甚至惡意滿滿的揣測著最好是大唐舉國皆亂才好,自然不願意派出麾下兵卒跋涉數千裡去替大唐平叛。但是房俊在這封信中的一句話,卻讓他無法拒絕。
“請噶爾家族念在與大唐之友誼,出兵襄助”……
房俊請求的是噶爾家族,而不是吐蕃!
這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後者是將噶爾家族看作吐蕃的一份子,甚至松贊干布的鷹犬走狗,而前者則是給予了噶爾家族區別對待,甚至將其視作與大唐可以展開邦交的勢力……
噶爾家族襄助松贊干布統一高原,如今卻受到猜忌不得不放逐於這青海湖,不就是因為得不到響應於實力的政治地位麼?若是大唐肯將噶爾家族視作與吐蕃同等之勢力,這對於噶爾家族立足青海湖稱為遊離於吐蕃爭權之外有著決定性的作用!
按理說,即便他一百個贊同,茲事體大,亦要請示父親之後才能做出決定。但房俊顯然甚為著急,“等待三日,過時不候”,若自己屆時沒有抵達涼州,非但拿不住此次絕佳的讓大唐承認噶爾家族地位的機會,甚至會讓房俊因此生出嫌隙。
雖然眼下東宮正被關隴叛軍圍攻,但東征的數十萬大軍即將返回關中,只要熬到那個時候,所有叛亂立即消散,東征地位穩固。而作為東宮肱骨之臣的房俊,更是將來大唐朝堂之上的一方巨擘,萬萬不能得罪……
所以只是考慮了一會兒,贊婆便下定決心:“吾這就修書一封,由你立即送往弓月城呈遞給越國公。吾立即點齊一萬騎兵,即刻自大斗拔谷入河西趕赴涼州,與安西軍匯合前往漠北協助大唐平叛。吾噶爾家族與大唐之友誼根深蒂固,只要是大唐有所要求,自當盡心竭力。”
當即便修書一封,交由唐軍斥候送去弓月城,而他則一邊派人前去邏些城給父親送信言及此事,一邊點齊兵馬,傍晚十分便即出發,直奔祁連山間的大斗拔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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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州城內,守將侯莫陳雰看著手中戰報,吃驚道:“你說安西軍萬餘精騎一路東來,即將抵達肅州城外?”
面前斥候頷首道:“千真萬確,事先並無半點風聲,但是這一行騎兵皆穿著各部胡族之衣裳,打著安西軍的旌旗,顯然是安西軍麾下收攏的各部胡族騎兵。”
侯莫陳雰心裡“咯噔”一下,安西軍驟然向東,難不成是奉房俊之命前往長安馳援東宮?自己必須將這個訊息傳遞給長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