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既然勝負已分,何必斤斤計較。”
他認定尉遲恭不會殺他,畢竟直至當下自己的父親依舊處於中立態度,若是因為自己之死而導致父親一怒之下全力支援李承乾,李治哪裡還會有半點機會?
然而攸關生死,他卻不敢十分篤定。
畢竟既然兵敗,自己的生死全在於尉遲恭一念之間,萬一這個黑麵神失心瘋怎麼辦?
所以他只能含羞忍辱,面上還得做出毫不在意的表情,用一種滿不在乎的態度去搖尾乞憐。
畢竟自己此刻不敢說出半句狠話,還得滿臉賠笑,實在是毫無氣節風骨……
“嗬!”
尉遲恭冷笑一聲,沒有下馬,繼續居高臨下的看著被摁在泥水裡的李思文,臉上神情看似略微有些失望,搖搖頭,淡然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會殺你,何不乾脆裝著硬氣一些,以後也好標榜一番今日視死如歸的氣節?說到底,你還是心裡沒底,又怕死,不敢拿自己的項上人頭去賭一賭我的心思。嘖嘖,看似在生死麵前談笑風生,實則膽小如鼠,不僅墜了你爹的威風,也不如旁人多矣。”
李思文渾身一顫,面色僵硬,張口欲言,卻又抿嘴忍住,在尉遲恭灼灼目光逼視之下,不禁垂下頭去。
前邊那些話也就罷了,被尉遲恭這樣的人嘲諷幾句又算得了什麼呢?只要留下性命便好。但後邊那一句,卻好像一根刺一樣狠狠扎進他心裡。
他父親李積不僅是軍方第一人,且是宰輔文臣之首,軍政兩方皆乃“天下第一人”,可謂“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威望絕倫、聲譽顯赫。
他自己也素來看不起循規蹈矩的兄長,認為自己只是因為庶出才不能繼承父親的權勢,心中不甘。而今日自己之所為,一個“貪生怕死”的名聲怕是跑不掉,不僅未能給家族增光,反而給門楣抹黑。
而那句“不如旁人多矣”,毫無疑問是在拿他與程處弼對比,很顯然,程處弼兵敗之後,或是被俘或是被殺,卻未曾有一分一寸軟弱,生死麵前,堅若磐石。
而自己……
自今而後,再見程處弼之時,還有何顏面稱兄道弟、親密無間?
一股悔恨在心中滋生、蔓延,若是剛才他也能硬氣一些,或許局面便會完全不同。
尉遲恭見他垂下頭去,也無心與這小輩多囉嗦,擺手道:“派人押回潼關,好生照料,莫要慢待。”
“喏!”
兵卒將垂頭喪氣的李思文從泥水之中拽起,用繩索捆綁雙手,押解著向著遠方行去。
尉遲恭看了一眼李思文的背影,旋即調轉馬頭,揚鞭策馬,大聲呼和:“隨吾進攻長安,一戰而定天下!”
“進攻長安!”
“一戰定天下!”
無數兵卒簇擁著尉遲恭,冒著瓢潑大雨向著長安方向放足狂奔,士氣如虹。
廣通渠暴漲的河水翻滾奔騰,不可計數的舟船、舢板、甚至木排載著兵卒器械在木槳與縴夫的合力之下逆流而上,水陸並進,氣勢洶洶。
兵鋒直指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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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雨水紛紛,巍峨雄偉的長安城在雨幕之中安詳、靜謐,處處燈火在風雨之中綻放昏黃模糊的光暈,城牆之上旌旗被雨水打溼貼著旗杆低垂下來,城內街巷之上一隊隊頂盔摜甲的兵卒巡邏遊走,更夫的梆子聲在雨水之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悠揚。
芙蓉園,善德女王居所。
繡樓四角懸掛的燈籠在風雨之中微微搖曳,被雨水打溼的青石地面上泛著模糊的倒影,屋脊的雨水順著瓦片自滴水簷滾下,落在窗前的青石地面上,滴滴嗒嗒淅淅瀝瀝。
一如樓內此時之節奏……
良久,窗內響起一宣告顯因壓抑故而愈發悠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