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現碧空如洗,一望無際的天空高遠開闊。遠遠的,她看見小區門口的石柱上寫有三個大字:美臨居。她感覺這名字起得真好,她喜歡這個名字,也喜歡這個小區。不僅如此,尚美髮現她還喜歡這間屬於自己的小屋,喜歡久違的自由,喜歡那些即將開始的、無拘無束的新生活。
可是,入住新房的第一晚,尚美還是一如既往地失眠了。她翻身起床,找出幾片褪黑素服下,然後坐在黑暗中,想起了神經外科蔣志祥主任說過的一番話。蔣志祥說:你失眠的原因還在心理,僅靠藥物解決不是好辦法。但凡藥物都有副作用,使用過多還會產生抗藥性。你可以嘗試去練練瑜伽,學學冥想放鬆一下。平時還要加強鍛鍊,遊游泳,跑跑步什麼的。總之,要儘量用這樣的辦法來改善睡眠,不要總依賴藥物。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當然懂。道理也好,原理也好,尚美都懂。可不管懂得多麼透徹和深刻,她的失眠卻依然不好。自從那天被劉佳寧扇了兩記耳光之後,她發現她的睡眠就再沒好過。似乎那兩記耳光扇掉的不僅僅是她和曲克偉的過去,還有睡眠——一夜好睡的香甜睡眠。
每天晚上,她不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地胡思亂想,就是半夜突然醒來再也無法入睡。好多次,她蜷縮在黑暗的夜色裡反覆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是不甘心?太難過?還是太過寂寞和孤單?她承認,寂寞也好,孤單也好,總會有一些的,多多少少,尤其在失眠的深夜。可她覺得自己並不難過。儘管,她還會常常想起曲克偉,想起以前,想起一些瑣屑的陳年舊事,但也不過是想想而已。她的心早已平靜,不覺留戀亦不感可惜。但不知為何,她就是失眠。
尚真曾帶她去過市中心醫院,找過鼎鼎大名的神經外科主任蔣志祥。蔣主任是尚真工作中認識的朋友,典型的知識分子形象:清瘦白皙,不苟言笑,呆板且嚴肅。尚真曾要求蔣志祥給尚美開幾瓶安眠藥,但被蔣志祥拒絕了。他建議尚美先吃點褪黑素試試,因為相較於安眠藥,褪黑素的副作用要明顯小很多。他給尚美開了處方,還給她留下了自己的聯絡方式。電話號碼寫在一張普通的處方箋上,蔣志祥三個字寫得遒勁有力、龍飛鳳舞。尚美頗感意外,覺得這些字有些突兀,跟蔣志祥沉默嚴肅的外表很不相符。
“蔣志祥可是青城的名醫啊,有事兒儘管找他。”尚真對蔣志祥的醫術讚不絕口。但尚美只去過那一次,之後再沒去過。藥吃完了,她就從樓下的藥房直接買,方便快捷,省去了很多跑醫院的時間和麻煩。當然,不再去醫院的原因不僅僅因為怕麻煩,而是因為尚美知道,蔣志祥根本治不好自己的失眠。蔣志祥說的對,自己失眠的關鍵還在心理,是心理問題。而對於一個習慣操縱手術刀的外科專家來說,解決心理問題應該不是他的強項。
還是吃藥吧。繼續吃藥。尚美摁開電視機,在一堆舊影碟中翻翻揀揀。或者明天和奚佳一起去跳舞,不是說舞蹈是身體的情書嗎?那就用寫情書的方式來慢慢治癒失眠吧!
凌晨一點半,尚美坐在新居地板上看關錦鵬的《有時跳舞》。風光旖旎的浮游洲小島,李嘉欣比例完美的五官,舒淇厚厚嬌嗲的嘴唇,大澤隆夫在夕陽下游泳時裸露出的臂膀和胸肌。十五個小時不期然的小島邂逅,一段疏離龐雜的情感關係。假如沒看過《有時跳舞》和《愈墮落愈美麗》,尚美怎麼也不可能喜歡上中學教師一樣的文藝片導演關錦鵬。就如同在沒有《喜劇之王》以前,周星馳在她眼裡不過是個搞笑一流的笑星一樣。也許就因為某個鏡頭的某個瞬間吧,就因為他們推動故事的手不小心觸動了她的心絃,所以,她喜歡他們,喜歡他們能撫慰人心、觸及靈魂的敏銳、才華和靈氣。
電視機的熒屏依然在閃亮,電影裡的對白也依然在講。可尚美並不知道,她已在延展的劇情裡沉沉睡著。一整晚,她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