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他的身世,本尊……”
話落一半,人卻沒了。
頃刻,修靈則便聽見風盡歌在喚“靈兒”,才恍然公孫長琴為何突然消失。想起他剛才替風盡歌說的那些好話,心中憑生出了幾分對師尊的愧疚。
風盡歌立於樹下的陰影裡不再上前,夜色隱去了他匆匆尋來的焦急之色。
適才,他夜巡至離舍查探結界,卻發現修靈則房內燭火依舊,卻無人跡,奔走了數個來回,才於吟風崖尋到了她。他沉聲道:“大半夜,你在此處做什麼?”
修靈則略有心虛道:“睡不著,出來透透氣。師尊可是知道我在鑽火小院等了你一日,特地來尋我的?”
陰影深處,半晌才傳來一絲不苟地回答,“恰才聽見此處有些動靜,便來巡看。近日四界不甚安寧,你若無事,夜裡切勿隨意出門。”不等她上前,揚長而去。
沉沉天際,隱身於團團雲霧中的公孫長琴再也撐不住,嘔了一口血,落在了琴身上。
山間冬日寒瑟,平日在院中研習的課業大多移至內室。
離舍屋裡生著暖融融的火盆,修靈則在一旁細聽著風盡歌講解斫琴選材的技巧。此課完畢,她便要再下且聽風吟,擇木斫琴。
箇中要害皆已講完,風盡歌起身正欲離開,修靈則卻將他堵在門口,道:“請教師尊,師曠玄默究竟為何?”這幾日,她查閱無數典籍,詢問門中子弟,始終一無所獲。
風盡歌聽聞“玄默”二字,便知百里拂雪一事她都知道了,凝眉不語。
修靈則見狀道:“即便拂雪吸收了開天石,既無證據說明他是混沌血脈,洛神預言也並無直指他日後必是混世魔王。孩子秉性未成,若循循善誘,必不會誤入歧途的。”
此話說著,屋外竟飄起南方慣來遲到的初雪。風盡歌緩緩搖頭,“他是否是混沌血脈很容易就能辨明,只是……你敢試嗎?”他瞥了一眼窗外雪片,雙眸落入案上挽風。
怔怔望著寶琴,修靈則捫心自問,風盡歌說得沒錯,她不敢,不敢以拂雪的性命作賭注。
門外,驟然出現了一個白絨絨的身影。原是百里拂雪看見下了雪,一時興奮在雪裡蹦蹦跳跳轉了好幾圈,惹得渾身上下沾滿了雪瓣。他手上捧著一陶罐,盛著雪水。
不等問他為何而來,拂雪已嚷道:“上回師姐說過喜歡在冬日以雪煎茶,我……”
這才抬眼望見挨在門背後冷著臉的琴尊,頓時噎住下半句,結巴道:“我冷,去烤、烤火。”
說著,把陶罐丟在一旁,跌跌撞撞往火盆處衝去,又因心慌,猝不及防“咚”地撞在挽風上。生怕跌了琴,拂雪慌忙拿手去抱,五指滴溜一劃,便奏出了一聲滾拂之音。
修靈則的心頓時吊上了嗓子眼兒,卻見拂雪只是撲在琴上,紅著小臉惶恐地望著風盡歌,大眼睛裡噙著淚花,哼哼唧唧求饒,“琴尊……拂、拂雪錯了。”
他……沒事?!拂雪不是混沌血脈!
大大鬆了一口氣,修靈則兩步上前,抱起孩子,拍著他的背哄道:“沒事,師尊不怪你。”又朝風盡歌覷去,莞爾一笑。
那一笑,若雪後初霽,爛漫無邪,風盡歌哪裡受得住,只別過眸去,嗽了兩聲,“明日去且聽風吟選琴材,你帶他去識識樹木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