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難熬的分秒中,蘇曼腦海裡,閃過一些從前的記憶。
這一瞬間,蘇曼明白了什麼叫,人生走馬燈。
原來人在快死去的時候,眼前真的會像過電影一樣,把自己的前半生,一幀幀地過一遍。
她看到了自己的父親,牽著小小的她,把她推到了沈卿嬸嬸跟前,笑著哄她:“曼曼,以後你就跟嬸嬸一起生活,嬸嬸就是你的媽媽。”
畫面一轉,蘇曼站在了華麗的宴會廳裡。
周圍的燈光璀璨,旁邊都是打扮得光鮮亮麗的男人和女人。
男人們舉著酒杯來給蘇曼敬酒,眼神裡透著狎暱,女人在一旁上下打量蘇曼,目光鄙夷輕蔑。
嬸嬸打罵,囚禁,她為了能吃一口熱菜,變得越來越聽話,也越來越會與人逢迎,男人變成她的裙下臣,無腦的女人,她也不屑與之為伍。
可是她厭煩這樣的日子。
她在黑暗的隧道里,跑啊跑,跑啊跑。
終於看到了一抹光亮。
她循著光,來到了一個花園裡。
花園前,有一座別墅住宅,二樓有人在彈鋼琴。
悠揚的鋼琴聲,讓她不願意走了,她靠著花園裡的大樹坐下,靠著樹根,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後來她眼前出現了一道身影,她睡眼朦朧地睜開眼,白光刺眼,她逆著光,只看到男生修長挺拔的輪廓,卻看不清他的面目。
男生問她:“這是我家,你為什麼會在我家的花園裡?”
蘇曼說:“我叫蘇曼,是你彈鋼琴把我引來的。”
“你家裡人不找你?”
“我不想回家,我沒地方可以去。”
“來,我帶你走。”
男生朝她伸出手。
蘇曼毫不猶豫,把手搭了上去。
她爬起身,就要跟著男生踏出去,可是猛地,想起,一般做這樣的夢,是死神來帶自己走了。
一般人的靈魂在世間有所牽掛,不願意離開,死神便會化作他們心裡最迫切見到的、最親近溫暖的人的面目,接近他們,引渡他們。
蘇曼猝然從這場夢裡驚醒過來。
眼前哪裡是什麼花園,也沒有什麼鋼琴聲。
烈烈大火,滾滾濃煙。
她還身處烈火煉獄。
“咳咳”
她不可自抑,咳嗽出聲。
“蘇曼!”
蘇曼驀地瞪大眼睛,蕭北聲的聲音
是她的幻覺,還是她仍然在夢中?
“蘇曼,是不是你?你在哪兒?”蕭北聲焦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我在這兒咳咳!我在這裡!”
蘇曼使出渾身的力氣回應。
一道身影,闖過了濃煙,出現在蘇曼的視野裡,義無反顧,又毅然決然。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蕭北聲的剎那,蘇曼眼角不可自抑地滾出淚水。
蕭北聲用溼了水的毛巾捂著口鼻,一邊找鱷魚池的入口。
他摸索到了鐵門,穿過甬道,找到了蘇曼,蘇曼這時已經奄奄一息,他把自己溼了水的毛巾替蘇曼捂住了口鼻,“能走嗎?來,我扶你。”
蘇曼想說話,嗓子裡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蕭北聲這時才發現她的不對勁,她的左腿無法行走。
他蹲到她面前,把她背到了背上,“別怕,我們出去。”
蕭北聲揹著她,再次從甬道離開,耳邊有玻璃墜落碎裂的噼啪聲,身旁的世界彷彿在坍塌,蘇曼靠在蕭北聲的背上,所有的恐懼和不安卻得到收攏。
此刻她不懼怕生死。
她只擔心,來拯救她的這個男人會為了她而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