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歌藍。
能為主而至自己於險地,當真不枉信任一場。
“也還是記不全,你與我說說,歌藍是個什麼樣的人?”冉顏對那個忠心耿耿的侍婢,心生欽佩,也不想忘記她。
提到歌藍,晚綠滿臉沉痛惋惜,“她是個有心計的,處事老練,有時候比邢娘想得還周全,從前院裡所有事都是她和邢娘商量著辦。以前她在的時候,還能與高氏周旋一二,我們日子過得雖然艱難,可也沒有任人欺負,吃穿也不曾短缺,主院所有人還都是敬重娘子的。”
冉顏愣了愣,怪不得高氏進門許多年,直到兩年前才成功的把她這個礙眼的嫡女丟到莊子上來,敢情原來身旁有軍師!
仔細回憶了一下,夢裡看見的歌藍,約莫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容貌秀麗端莊,“她幾歲在我身邊?幾歲為我與高氏周旋?”
“原來夫人身邊有兩個教養阿姆,一個是邢娘,一個便是歌藍的母親玉娘。玉娘被夫人放出去嫁了人,後來一場大病便撒手去了,他們家自從玉娘去了之後,便一日不如一日,本就是個田戶,後來日子越發艱難,竟是論落到衣食不濟,她夫君便想起了冉府,自願將歌藍送來給您做奴婢,那年,您四歲,她六歲。”晚綠似是陷入回憶之中,喃喃道,“那年奴婢也才四歲半,事情記不大清楚,還是後來與歌藍聊天時聽來的。”
冉顏靜靜聽著,並不出言打斷。
冉顏不再排斥那段記憶,晚綠很高興,話也極多,鳳眼微微彎起,笑道,“以前歌藍常常嘲笑我,說我小時候總掛著鼻涕,還喜歡把髮髻抓亂,在族學裡頭常常與郎君們的小廝掐架,可我一點兒也不記得了,準是她想著法的編排我。”
冉顏抿了口水,也笑了起來,“她說的恐怕是真事兒,便是現在,也能看出你當年一絲影子。”
“娘子又嘲笑我。”晚綠撇撇嘴不滿道。
聽晚綠這麼一說,冉顏心中便有了大概的輪廓。
歌藍和晚綠,都是冉顏的貼身侍婢。晚綠恐怕是鄭夫人為她挑的伴兒,從小培養出的奴僕關係,要比半道兒上牢靠的多。而歌藍算是意外收穫。
當年鄭夫人剛剛過世沒兩年,冉府中還有很多都是她從滎陽鄭氏帶過來的僕婢,這些人在那樣的大家族中浸出來,多多少少都有些手段,高氏花了五年的功夫才將她們一一剔除。
在這五年裡,高氏還不敢放肆,不管是為了哄冉聞,還是對外的場面功夫,抑或迷惑滎陽鄭氏過來的那些僕婢,她都必須裝作一個賢妻良母,對待冉顏必須得拿出十二分的熱情來。
所以如果冉顏當時想收個不到十歲的小丫頭做侍婢,高氏定然會主動把歌藍安排的妥妥當當,這並不奇怪,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個六歲的小丫頭,竟然把她的計劃推遲了許多年。
“歌藍小時候就有心眼兒,她明明不喜歡高氏,每次見到高氏時,嘴巴比什麼都甜,端茶倒水的伺候,那會兒奴婢不懂,還以為她想巴結高氏,把她的髮髻抓散了好幾回。”晚綠聲音裡帶著淡淡的傷感。
冉顏垂眸看著手中杯子裡隨著馬車搖晃的水影,心裡既是鄙夷原主,又是可憐她。
經歷了一場變故,她因為自己的懦弱膽小,不費吹灰之力的便忘記了兩個在她平淡如水的生命裡,最最重要的兩個人。
一個是傾盡所有,為她在冉府謀劃一個立足之地,最終連性命也交付;另一個是她十餘年裡唯一一個閨蜜,唯一能給她帶來歡樂,信任她,並在遭受災難的關鍵時刻需要她支援的人……
“人,果然還是不能懦弱。”冉顏喃喃道。
人可以卑微,可以不聰明,可以小心翼翼,但一定要堅強。
如果原主能夠稍微勇敢一點,稍微堅強一點,也許歌藍就不會為了引開敵人而死,殷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