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中飯。永超精神很好,我便建議去逛字畫古董店。
古董店裡有清朝王公用過的朝珠朝服,一切名家的西貝貨,舊傢俬、鐘錶、皮裘,什麼都有。
永超驚問:&ot;經過這麼多事這麼多年,還有這好多東西剩下來。&ot;
我笑,&ot;也許是近一兩年做出來的。&ot;
&ot;不會吧,至少是舊貨。&ot;
&ot;嘿,你會驚奇,可能上個月才大量出廠。&ot;
我們在小店內凝視半響,忽然之間,像熱戀中的少男少女般,趁店主不覺,輕輕吻對方一下。
周至美,你是一個幸運的人,你終於找到合你規格的伴侶。
我很久沒有玩得這樣開心,身上一點壓力也沒有,百分之一百輕鬆。
整日我在永超身邊團團轉,引她笑,以她為主角,我們忽然變得年輕,可以飛起來,飛出去,離開紅塵,落在青雲上。
春寒料峭,兩人凍紅了鼻子,從街上小販手上取過蜜餞零嘴,一路上細嚼。春日仍短,天色很快暗下來,我們依偎著回旅舍,永超要上路了。
她披上大衣,取過行李,我送她上車。
她想說幾句叮嚀話,我也有千言萬語,奈何真的到了開不了口的境界,心懷濃似酒。
看著蒸汽火車頭格轟格轟開出,她在車廂內向我擺手,一切像魂斷藍嬌的佈景,你別說,我的確有點銷魂,未來的兩年內我能見她幾次?
忽然自私起來,希望她放棄工作。
利璧迦也這麼向我建議過。至美,那麼多留學生,又不是非你不可。我何嘗有聽過她。
當夜我亦踏上歸途。
一離開永超,體內的力量便離我而去,照照鏡子,也就是一個三十餘歲的男人,已為步入中年作出準備。
帶著黑眼圈回到家,休息好幾天。什麼都不想做,沖了綠茶,點著香菸在室內獨坐。
命運真是奇怪,如一隻大大的手,在背後推你上路,途中遇到什麼人什麼事,全然身不由己。運氣好的人,被大手推到一條順路,生活較為愉快,運氣差,被大手推至逆境。
我非常相信大手神。有什麼是我們自身可以控制的呢,咖啡或茶或許,剪掉頭髮抑或留長或許,除此之外,命運早已作出定論,人的面前,許多時只有一條路一個選擇。
而在讀書的時候,我還以為靠努力可以扭轉乾坤,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真可笑,小學時期中了訓導主任的毒,我又特別幼稚天真.等拿到博士文憑尚未回過意來。
從頭開始還要待兩年之後,我也確需這兩年冷靜期。
小郭找上寫字樓來向我宣佈,&ot;找到利璧迦了。&ot;
我沒有什麼驚異,&ot;看樣子我終於要付你酬勞。&ot;
&ot;我已通知她家人,他們已與她取得聯絡。&ot;
&ot;無恙乎?&ot;
&ot;住在維多利道。&ot;
&ot;本市?鳥倦知返?&ot;我仍然表情冷淡。
&ot;你是不會要她回來的了?&ot;小郭像是已猜到一兩分。
我沒有正面回答:&ot;住維多利道好得很呀。&ot;聲音內沒有醋意,亦不似諷刺。
小郭點點頭,&ot;我也覺得鄧博士自有她的魅力。&ot;
他就是喜管我的事,數十年的朋友,能拿他怎麼樣。
&ot;有些事,親自見面說清楚比較好。&ot;
我只得說,&ot;人家也未必肯見我。&ot;&ot;包在我身上。&ot;&ot;你還包攬什麼?&ot;
&ot;黃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