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催得急還非要昏迷這兩天,我要保住我的手,就不得不高價賣掉那個孩子、對了,前天賺的錢呢,你把錢藏哪裡去了,我沒找到。”
安妮高熱未退,靠牆虛弱凝視男人扭曲的背影。
他看到了,他絕對會用這個當做賣點炒高阿蒂爾的價格,她信,她的阿蒂爾定是被賣到了魔鬼手裡。
她微弱喘息著,靜靜閉上刺痛的眼睛。
“媽媽,我們不要爸爸了好不好?”
“夏爾維勒太小了,阿蒂爾,我們去哪裡爸爸都能託人找到我們。”
“那就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呀?”
“……對不起,阿蒂爾。”
對不起,阿蒂爾,媽媽不應該害怕的,夏爾維勒這樣的小鎮風氣變壞,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會變壞啊?只是離開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故鄉而已,只是拋下多年好友和父母墳墓再不能回來而已,只是帶你去完全陌生的地方從零開始而已,媽媽為什麼要這麼膽小?
懷中鏽刃來自虐殺了數十名妓女的虐待狂,安妮想,大概是上帝的旨意,讓她離開時帶走了這把小刀吧。
“賤人!你完了!”
門鎖頑抗許久,終究護不住它的主人。安妮明白自己不能完蛋,丈夫的狐朋狗友攔住大門,她空茫痴狂的目光鎖定了那扇報紙糊住的漏風窗戶。
“咔噠。”
鎖芯卡死,仍在做最後的努力。安妮拉開窗栓,呼嘯灌入的狂風暴雨拭去罪人噴濺的血汙,拼命把她往後推。
這裡是六樓!悶雷哀哀乞求。
女人拂開遮擋視線的髒亂黑髮,提氣翻上窗臺,模糊遙遠的樓底水泥地僅僅讓她遲疑片刻,隨即便堅定了心意:我要逃出去,我要找阿蒂爾。
她默默打氣,不難的,自家窗外的救生梯壞掉沒修,但是鄰居那邊距離五米的完好無損,只要她跳過去抓住欄杆,趕在那群毒蟲反應過來之前跑掉……
“你好,女士。”
腥鹹海風吹散大腦橫亙已久的濃霧,安妮許久沒有如此清醒。窗外的風雨停了,屋外氣急敗壞的咆哮散了,不對勁,又是自欺欺人的幻覺嗎?
跨坐視窗的婦人哆嗦著嘴唇,許是深知燈盡油枯的自己不可能抓住五米外的欄杆,她索性破罐破摔,向蹲在鄰居救生梯上的古怪黑貓顫聲問好。
大貓咧嘴微笑,超出世界法則理解範疇的力量正飛速消耗這具強取得來的軀殼:“可愛的女士,命運告訴我,我們即將達成三個各取所需的交易。”
交易……這種話術絕對是魔鬼啊。
安妮張張嘴,多年信奉的教義短暫遏制住喉舌,然而孩子,教義沒法帶回她的孩子,就像它從未成全母子二人的祈禱,永遠帶走家中的惡魔。
“什麼交易?”殘破的指甲扣緊木製窗框。
貓咪歪歪腦袋,甜甜地解釋:“願望,女士。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我一共能夠實現你三個願望,用來換取我需要的東西,比如房屋裡頭那位亞歷山大.蘭波先生的軀體使用權。”
亞歷山大?
妻子下意識回首望去,丈夫的胸膛還在努力起伏,他沒死啊,不過也快了吧。
擁有行為能力的成年個體主動放棄自力更生選擇寄生,那寄主於情於理都對tA擁有絕對的處置權,這是人們心知肚明的交易,符合神明樸素的價值觀。
等待略久,黑貓無趣地抬起後腿撓癢。
多可愛都沒用,畢竟是聖經花費大量篇幅描繪的魔鬼,安妮暫且不敢放鬆戒備,遲疑回答:“可以……但是你要讓我擺脫那些混混的糾纏!”
“成交。”
貓咪靈動躍出褪色的救生梯,只見祂爪墊輕點,凌空騰飛,黑色閃電急不可耐貫穿孱弱人類的軀體,直撲目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