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土熊熊燃燒。
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做出重大抉擇往往不需要太長時間,過往埋下的伏筆已經夠多了。蘭波只覺話音剛落,搭檔便砸碎了玻璃壁。青黑色的液體向外噴出,魏爾倫抓住年幼的孩子,儘量溫柔地將他拉出來,手上戴著與搭檔同款的手套——天哪,中也你認錯媽啦!!!
如果阿爾知道,一定會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瘋狂嘲笑中也當初靠手套找媽的離譜,隨後中也就耳朵通紅跳腳反擊阿爾明明也認可了他的推理,最終在親友的陰陽怪氣下,兩隻少年吭哧吭哧飛快跳到另外的話題,看似默契遺忘這一尷尬往事,實則越想越覺得好玩,摩拳擦掌準備哪天悄悄拿出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可愛的弟弟,可愛的蘭波,魏爾倫想到那個畫面幾乎都要微笑了,然而那時的魏爾倫笑不出來。即將背叛親友的痛楚幾乎將他撕裂成兩半,也只是“幾乎”,他不太可能改變決定。
夢中場景變換到深夜的小巷,來了,魏爾倫的心緩緩下沉。
租界屬於美國,這個北美洲的新興國家借地理優勢躲過幾場世界大戰,沒有元氣大傷不說,還靠售賣軍火左右橫跳國力大漲,隱約有壓過歐洲老牌強國的意思。日本自作聰明來美租界建設秘密軍事基地,早有高層搖尾乞憐把計劃賣了個乾淨,美國都不是暗中監視了,一直袖手坐等圍觀日本投入大筆財政預算搞的人工生命體計劃能不能成,成它就搶過來接手。
法國想阻止他國威脅自己獨樹一幟的人工異能生命體專案,又不肯挑起美法兩國對立,此次行動當然沒有援助,沒有後方支援,沒有內部協力者。於是兩位精英間諜不願在美租界引發太大騷動,得手後立即逃離。
蘭波作為先鋒遠遠走在前面,沿路巧妙避開路燈遮掩身形。小巷兩邊的建築物頗具美利堅風情,即老歐洲嗤之以鼻的土大款。魏爾倫不懂美學,蘭波教過,他沒心情學。人工異能生命體扛著昏迷的弟弟,看到透徹月光斜斜將這條遠離租界中心的僻靜小巷劈成兩半,明暗交接,不留一絲餘地。
間諜應該在黑暗中生活,而他或許會給他們的家安裝一盞明燈,蘭波不會喜歡。
他其實非常喜歡,魏爾倫默默地想,在家投屏看電影都要開燈真是沒誰了,不過自己也偏愛燈光帶來的明亮。
金髮青年聽不到跨越時空的回答,遠方響起駐守美軍拉響的警報,打斷了他自怨自艾下不停堅定的決心。
“距離潛水艇還有五千米,必須在那之前甩開追蹤,不然就得游回法國了。”
蘭波說話的同時沒有懈怠警戒,這是老練間諜獨有的集中力,所以他及時察覺身後人放慢了腳步。
魏爾倫從快步到走步,最終站定不動。
“怎麼了,保羅?”蘭波回頭,知道搭檔今天狀態不對,依然溫柔耐心,“動作快一點,軍隊的追蹤很快就會逼到附近。”
“我不會把這個孩子交給法國。”
有些話沒有想象中難以說出口。
蘭波疑惑地歪歪腦袋:“什麼?”
“我不會交給任何人,也不會還給研究所。”魏爾倫努力化解親友可能產生的顧慮,對不起,對不起,不要逼我,求求你,“我會把這孩子帶去某個村莊,不讓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悄悄撫養他長大。”
他不是想問這個,以全新的、“蘭波和我是同一類人”的視角看去,魏爾倫驚訝發覺有些事情並非當初感覺得那樣無可挽回。
蘭波尚未理清關於良知與忠誠的衝突,確實不在意親友預備拿這個小實驗體怎麼辦——保羅肯定不會傷害他呀——況且黑髮青年從沒想過親友希望離開法國、離開自己,如此緊急的狀況猝不及防聽到如此告白,他茫然地眨了好幾下眼睛。
要不說隨便什麼時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