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之,為蕭伯玉先生,因坐與劇談,庵僧設茶供。伯玉問及補陀,餘適以是年朝海歸,談之甚悉。《補陀志》方成,在篋底,出示伯玉,伯玉大喜,為餘作敘。取火下山,拉與同寓宿,夜長,無不談之,伯玉強餘再留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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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亭看雪
崇禎五年十二月,餘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鳥聲俱絕。是日更定矣,餘拿一小舟,擁毳衣爐火,獨往湖心亭看雪。霧淞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餘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兩人鋪氈對坐,一童子燒酒,爐正沸。見餘大驚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餘同飲。餘強飲三大白而別。問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說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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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章侯
崇禎己卯八月十三,侍南華老人飲湖舫,先月早歸。章侯悵悵向餘曰:“如此好月,擁被臥耶?”餘敦蒼頭攜家釀鬥許,呼一小划船再到斷橋,章侯獨飲,不覺沾醉。過玉蓮亭,丁叔潛呼舟北岸,出塘棲蜜桔相餉,暢啖之。章侯方臥船上嚎囂。岸上有女郎,命童子致意雲:“相公船肯載我女郎至一橋否?”餘許之。女郎欣然下,輕絝淡弱,婉嫕可人。章侯被酒挑之曰:“女郎俠如張一妹,能同虯髯客飲否?”女郎欣然就飲。移舟至一橋,漏二下矣,竟傾家釀而去。問其住處,笑而不答。章侯欲躡之,見其過嶽王墳,不能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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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繫園
甲戌十月,攜楚生住不繫園看紅葉。至定香橋,客不期而至者八人:南京曾波臣,東陽趙純卿,金壇彭天錫,諸暨陳章侯,杭州楊與民、陸九、羅三,女伶陳素芝。餘留飲。章侯攜縑素為純卿畫古佛,波臣為純卿寫照,楊與民彈三絃子,羅三唱曲,陸九吹簫。與民復出寸許紫檀界尺,據小梧,用北調說《金瓶梅》一劇,使人絕倒。是夜,彭天錫與羅三、與民串本腔戲,妙絕;與楚生、素芝串調腔戲,又復妙絕。章侯唱村落小歌,餘取琴和之,牙牙如語。純卿笑曰:“恨弟無一長,以侑兄輩酒。”餘曰:“唐裴將軍旻居喪,請吳道子畫天宮壁度亡母。道子曰:‘將軍為我舞劍一回,庶因猛厲以通幽冥。’旻脫縗衣,纏結,上馬馳驟,揮劍入雲,高十數丈,若電光下射,執鞘承之,劍透室而入,觀者驚慄。道子奮袂如風,畫壁立就。章侯為純卿畫佛,而純卿舞劍,正今日事也。”純卿跳身起,取其竹節鞭,重三十斤,作胡旋舞數纏,大噱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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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房
秦淮河河房,便寓、便交際、便淫冶,房值甚貴,而寓之者無虛日。畫船蕭鼓,去去來來,周折其間。河房之外,家有露臺,朱欄綺疏,竹簾紗幔。夏月浴罷,露臺雜坐。兩岸水樓中,茉莉風起動兒女香甚。女各團扇輕絝,緩鬢傾髻,軟媚著人。年年端午,京城士女填溢,競看燈船。好事者集小篷船百什艇,篷上掛羊角燈如聯珠,船首尾相銜,有連至十餘艇者。船如燭龍火蜃,屈曲連蜷,蟠委旋折,水火激射。舟中鏾鈸星鐃,宴歌弦管,騰騰如沸。士女憑欄轟笑,聲光凌亂,耳目不能自主。午夜,曲倦燈殘,星星自散。鍾伯敬有《秦淮河燈船賦》,備極形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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兗州閱武
辛未三月,餘至兗州,見直指閱武。馬騎三千,步兵七千,軍容甚壯。馬蹄卒步,滔滔曠曠,眼與俱駛,猛掣始回。
其陣法奇在變換,旍動而鼓,左抽右旋,疾若風雨。陣既成列,則進圖直指前,立一牌曰:“某陣變某陣”。連變十餘陣,奇不在整齊而在便捷。扮敵人百餘騎,數里外菸塵坌起。迾卒五騎,小如黑子,頃刻馳至,入轅門報警。建大將旗鼓,出奇設伏。敵騎突至,一鼓成擒,俘獻中軍。內以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