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嚶嚶啜泣聲中,劉廣用發顫的胖手,做了四張紙籤,其中一張用豔紅的硃砂筆,畫了一枚血淋淋的圓圈。然後,他把紙籤扔進青玉筆筒裡,晃動幾下後,就拿到女兒們的面前。
甲乙丙丁縮在牆魚,恐懼的瞪著爹爹懷裡的青玉筆筒,誰也不肯伸手,彷彿裡頭擱著的不是紙籤,而是致命的毒蛇。
劉廣也在哭,胖臉哭得都發腫了。他狠下心來,把筆筒湊到甲兒面前,半逼半哄的抓著她的手往裡頭塞。
“甲兒,乖,你是大姐,要勇敢一些。”事到如今,他非得挑出個“犧牲者”出來才行。
甲兒的手抖啊抖,耗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才從裡頭抓出一枚紙籤。她屏氣凝神,顫抖的拆開紙籤——
就是這麼巧,紙上清楚出現那枚可怕的紅圈!
“哇,我不要!人家要等旭日公子回來啦!”甲兒哀嚎出聲,圓潤的小臉上淚痕斑斑。
劉廣哭著嘆息,胖腦袋左搖右晃。“別指望旭日公子了。他幾年前就被夫人扔去外頭歷練,還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京城。”
想到意中人遠在天邊,而自個兒卻被逼著“犧牲”,甲兒縮在妹妹們的懷裡,哭得肝腸寸斷,哀嘆自己運氣如此差勁,竟然一抽就抽中“籤王”——
驀地,遠方傳來一聲巨吼。
“人呢?”男人的聲音吼道,聲大如雷。“人藏到哪裡去了?”可怕的咆哮,在嚴府內迴盪,伴隨著轟隆隆的腳步聲,逐漸逼近書齋。
“你的女婿來了。”嚴耀玉好整以暇的說道。
劉廣慘叫一聲,嚇得就地趴倒,像塊被人劇烈搖晃的嫩豆腐,全身肥肉齊齊顫抖,只差沒有當場挖個洞,把自個兒埋起來。
腳步聲由遠而近,終於來到門前,接著就是一聲雷霆萬鈞的巨響,書齋的門被踹開了。
砰!
八個龐大可怖的男人,手持各式刀槍劍戟、斧鈸鈎叉,橫眉跨步的堵在門口。為首的那個男人兇性十足、須亂如草,身披猩紅大氅,長得最是高大魁梧,身上的傷痕也最多,左眼還戴著眼罩,一臉窮兇極惡的盜匪模樣,正是大名鼎鼎的雷貫天。
嚴耀玉倒是處變不驚,意態悠閒的起身迎客。
“雷將軍,別來無恙?”他笑意盈然,拱手為禮。
幾年前西北大旱,當朝宰相邀集朝野共商賑災事宜,身為西北將軍的雷貫天,跟京城首富的嚴耀玉,還曾在宰相的府邸裡,有過一面之緣。
雷貫天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略略一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
“我是來帶人的。”他開門見山的說出來意,舉步踏入書齋,如鷹般銳利的眼環顧四周。
即使穿的只是尋常衣裳,而不是禦敵的甲冑,眼前的雷貫天,仍是一副刀槍不入的無敵模樣,那獰猛的氣勢,總讓人又敬又懼。
姐妹們眨著眼兒,瞄見那幾個屬下,其中一人還當真沒了左臂,恰好印證了那些流言,嚇得她們眼淚頻落,卻全咬著唇,不敢哭出聲。
老天,說要娶妻根本只是藉口吧?!他一定是吃膩了粗皮厚肉的蠻族,想換換口味,挑個軟嫩的女人來吃。說不定才剛出城,他就會迫不及待的在路邊生火,把“新娘”當場宰了,烤來吃掉——
雷貫天走到牆邊,居高臨下的睨著蜷縮得像球兒似的四姐妹,兩道剃銳斜飛的濃眉擰皺起來。
“到底是哪一個?”他粗聲問道。
甲兒捏著那張要命的紙籤,顫抖的踏出一小步。“是、是我——啊!”
低怯的嗓音,化為驚恐的尖叫,她整個人轉眼間已經騰空,被拎到那張兇惡的大臉前,由得他鉅細靡遺的檢視。
原本縮在旁邊的乙丙丁,因為心中不捨,全都克服恐懼湊了上來,捏著溼答答的手絹兒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