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梔,你會原諒雲舒,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兄長,幫助他,永遠不會背叛他,是與不是?”左浩天滿是希冀地望著唐小左,這次卻輪到她沉默了。
左雲舒暗暗捏捏她的手心,示意她先應著。可若她是假的左雲梔,自然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偏偏她真的是左雲梔,倘若答應,她過不去自己心中這道坎。因為這不是承諾,這更像是枷鎖。
見她久不言語,左浩天忽然又說“雲梔,你一定不會拒絕我,否則你心中有愧。”
唐小左身子一震。
是的,若是不答應他,她良心上過不去:縱然今晚是左浩天自己放火不願苟活,可若不是唐小左先前藥暈了他房間的那個婢女,許是在他放火之前就能被發現,不至於發生後來這樣的事情。
這晚是左浩天邀她來的,或許從一開始他就給自己下了個套。
沒有什麼比用死來威脅一個人更有效了。
唐小左幾欲想逃走,但左雲舒的手,左浩天的目光,都是在逼她做決定。她沒有拒絕的餘地,她幾乎戰慄著說完下面的話:“是,我會原諒大哥,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兄長,幫助他,永遠不會背叛他。”
諾言向來拴住有心人,若是無心,便可轉頭就忘。
即便忘了以前種種,唐小左還是做不到無心。
左浩天聽完,舒展了神情,像是放下了多年來壓在自己心頭的擔子,他笑著對左雲舒說:“小舒,你要時時記得雲梔的話,以後要待她好一些,你心裡其實知道,她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
他一直在笑,眸光漸漸空曠,像是看見了很美好的人,很美好的事。身上再沒有痛苦,心裡再沒有傷痛,他從世事中剝離出來,腳踏輕風,漸行漸遠……
這晚,明月山莊的哀慟遮了整片月。
左雲舒慢慢放開她的手,冷靜得有些可怕:“茯苓姑娘,今晚謝謝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家父的後事,我一個人來就可以。”他喚來阿珂,送她回去。
對他而言,她不過是陪他演了一齣戲。看戲的人都走了,唱戲的也便散了。
阿珂伏身要揹她回去,唐小左拒絕了:“我可以自己走。”
她步子很沉,一步一步挪著走,周身的關節像是被嵌了冰凌,越走越僵。
離房間還有幾步的距離,她終於抵不住,低聲喚了聲阿珂:“我冷,冷得動不了了……”
阿珂忙解下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小姐,夜深寒重,我扶您進去。”
唐小左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被子全部裹在身上,然而似乎並不起什麼作用。她自己的身子都是冷的,被子又不能自己生熱,這樣做也不過是徒勞而已。
她想起上次這種症狀發作時,鳳林染讓人準備了熱水和火盆,她便讓阿珂也去準備這些。
可是左浩天剛去世,山莊上下忙做一團,阿珂剛出房門,便被人叫走幫忙,伺候她的丫頭顯然不能理解為什麼在如此悲痛的時刻她竟然要沐浴,也沒當回事,只給她端來一盆熱水來,要她擦擦手和臉即可。
等到大家發現她的不對時,已經是次日清晨。弔喪的人來了,左雲舒親自來找她,想帶她去前廳接待那些人,卻發現她窩在床上一動不動。
唐小左尚還有意識,也能識得人,只是整個人都是冷僵的,說不出話,做不出動作。左雲舒往她額頭上一探,縮手回來:“怎麼這麼涼?”說著又探進被子裡,捉了她的手。
額頭是涼的,手也是涼的,整個人都是涼的。
左雲舒登時慍怒,叫來昨天伺候她的丫鬟:“你是怎麼侍候的?她這個樣子多久了?”
那丫鬟嚇壞了:“回少莊主,小姐昨天回來以後,說是身子冷,要沐浴,奴婢,奴婢以為……”她支支吾吾,後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