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冬天,築路隊把路修到了這裡。那天夜裡,霧氣漫出,覆蓋了剛修好的道路。
誰也不知那晚發生了什麼。
第二天有人過去時,發現工棚空空,機器停轉,一個人也沒有。
數十名築路工人一夜間全部失蹤,屍骨無存。
那是一個不信鬼不信神的年代。長樂山的傳說就像“四_舊”一樣,應該被打碎,扔到廢紙堆裡。
人們自發組織起來,帶著手電、火把和武器走進了霧中。
這些人再沒有出現過。
那場霧直到第二年開春時才散去,修路的事也不了了之。埋葬一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再提它。
從此,就剩下進山的半條路。半道口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
十年前,周希曾為了找人沿著溪水上溯,直到霧區裡的第一個隘口處才返回。周希也是C城警隊裡唯一一個活著走出霧區的人。
方哲相信,如果有人請周希帶路進長樂山,他很有可能會選擇這裡。
方哲下車,白色濃重的霧氣阻擋視線。每到冬天,半道口的霧區範圍就會增大。
他向前走,歐陽雲跳下車攔住他:“不能進去!”
“你和我說,如果我給了錢,就會沒了朋友。但那又怎樣?”方哲望著霧氣,“我不過是沒個朋友,但嫂子會沒了丈夫,小松會沒了父親,這個家會像天塌下來,再也回不到過去。歐陽,我應該阻止他。”
“你想進去找周希?”歐陽雲變色。
“是。我受過這方面訓練,能夠應對裡面的情況。”方哲的臉上帶著青年人不畏一切的驕傲,歐陽雲凝視著他,黑色的瞳仁彷彿結上了一層冰。
“你一個人不成,我和你一起去。”歐陽雲鬆開手,“但得等到明天。夜裡太危險。”
“明天就晚了。”方哲沒有動。
“如果明天晚了,那你現在去也晚了。明天,我陪你去!只要周希活著,我一定能活著帶他出來。”
“相信我,方哲。”
方哲的決心在那一刻動搖。相信一個人有多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但他想相信歐陽雲,因為他是他的朋友。
半道口的霧氣在黃昏中浮蕩,他們上了車,漸起的黑夜在車後追逐。
“陪我再去喝一次茶吧。”歐陽雲說。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共飲夜茶。
作者有話要說: 歐陽雲啊……
(今天的二更噢,專門慶祝週一的噢!)喵~小爪揮揮
☆、背叛
半山茶舍裡鋪著暖榻,即便在深冬也暖意融融。
歐陽雲穿了件淺色的中式衫子,把滾燙的山泉水倒進小巧的茶壺。明天就要進山,他臉上卻如平常般淡泊。
“我們認識快有一年了吧?”他問方哲。
“是。”方哲接過他遞來的茶,放在鼻下去細品茗香。氤氳的水汽在室內浮蕩,就像長樂山的霧氣,悠遠而神秘。
認識歐陽雲,是剛到C城的那個春天。
那時,方哲的生活一團糟。
刑警隊的同事幫他在城南租了一套兩居室的住宅,在別人眼中,剛工作的人有這樣的住宿條件已經相當不錯。但同樣大小的空間,過去做他的臥室都不夠。
以前在家時,他出行有專門的司機。到了C城,他開始學擠公交上班,因為以他那時微薄的收入,打車會顯得格格不入。
過去的生活早已成了習慣,而世上最難改的也是習慣。
方哲能分辨頂級紅酒間微妙的差別,能流利閱讀但丁的義大利原版《神曲》,但卻連最簡單的開啟燃氣爐燒壺開水也不會。
他不會做飯,不會熨衣,第一次用滾桶式洗衣機他發了呆,第一次換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