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唐小姐莫非以為我真是什麼貪官?”
唐糖暗嗔,新婚夜數錢的又是誰?知道他又摳上了門,拍一拍袖囊,拽了他便走:“我請大人就是。”
小九天的門唐糖是頭回入,紀二去西京前,她讓阿步過來點了席面送去的府上。
掌櫃是位極有眼色的胖子,紀二他實是認得的。見今日做東的竟是位小吏,掌櫃登時瞭然,徑直要將他倆往名為“青雲閣”的雅間裡領。
紀理不耐道:“我趕時間,只需堂食一碗素面就好。”
掌櫃的有些為難,小九天無堂可坐,惟有雅間。
唐糖卻生了心,將掌櫃的喚至一旁:“小九天看著樓閣甚高,可有什麼賞月的去處?”
“小大人可是說摘星閣?摘星閣的菜價,起價三百兩銀子,酒水另算。”
唐糖肉疼得滴血,點算點算袖中家當,偷眼望望紀二側臉,堅決道:“就摘星閣。”
天恰是黑了下來,唐糖憑欄守望半天,卻並不見月亮,夜黑風高,夜風打在臉上儼然已有砭骨之意。唐糖等月亮等得心焦,探頭探腦去尋。
紀理沒什麼好氣:“今日是十月三十,明日初一。”
“噢……”
她日子過昏了頭,這掌櫃甚黑,三十夜明明沒有月亮可觀,也不曉得提醒一聲的。最可嘆這三百兩的起價,紀二心眼也不知怎長的,開口只肯要兩碗素面。
清湯寡水養了半個多月,唐糖望著素面很憂愁,月亮沒有,酒肉也無。裘寶暘教的一無可施,什麼摘星閣,完全就不對路麼。
唐糖好幾次試圖碰一碰紀二握筷子的手,終究還是缺些膽量,只好問:“大人的時間若還趕得及,我想再溫壺酒來飲……可以麼?”
紀理望望她,倒也爽快:“可以。”
唐糖歡歡喜喜去喚櫃,想著上回的五十年金風玉釀十分不錯,打算開口要他溫上兩壺,不料紀二卻道:“溫十八壺桂花釀來。”
唐糖驚道:“十八!”
“你既提了,今夜倒是格外想飲桂花釀。”
“嗯……好的好的。”
這貪官真是不把銀子當銀子。三百兩銀子兩碗素面,掌櫃已然笑不動了。桂花釀是再平凡不過的酒,哪裡買不可以,非在這什麼都是天價的小九天喝,一開口就是十八壺!
今夜冤大頭上門,掌櫃自然笑逐顏開,屁顛照了吩咐去溫酒。
又有什麼辦法呢,他肯開口讓她給他買酒,哪怕喝一口倒了,她也得捨得啊。
袖中銀兩……暫且還能剩幾個飯錢的罷。
待酒亦上了桌,唐糖問:“大人出城這是要去哪兒?”
“乾州。”
“那麼遠!大人幾時歸?”
“不歸了,此後會常駐乾州。”
“大人這是……高升?”
“貶官。”
唐糖被噎了幾番,細想一想,又不大能夠置信。他面上分明如魚得水,被這樣接連貶官,何況是去乾州那種是非之地,會不會仍與前案有甚瓜葛?
“哪個衙門?”
“原先的。”
“為何會是調任乾州?來路上我都聽聞……您此番過去……真的不要緊麼?爺爺知不知道?”
“我的死活不勞唐小姐操心,就像唐小姐也從來無須旁人操心一樣。”
“大人。”若真是調任,這事絕不是三兩天就定下來的,那麼多日子他一句口風未透,唐糖心裡酸酸楚楚,“這既是踐行飯,您何以臨走了想起同我招呼?”
“我尚且知道招呼一聲,唐小姐一心赴死的時候,可曾知會?”
唐糖詞窮:“可……其實我老早就同您說過的,我這人不撞南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