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著那偌大的酒杯,手有點兒顫,心裡也跟著顫。
乖乖,我這輩子雖然不是頭一次沾酒,可是這麼大一杯……
而且聞著還是烈酒。
也罷,捨命陪君子吧——呸,她可算不得君子,頂多是個小女子。
酒一入口我就開始後悔了,火辣辣的感覺朝上湧,一下子就把眼淚給逼出來了。
雷芳指著我哈哈笑:“你看你看,頭一次哪能就這麼大口的喝?你先抿一點點試試嘛。”
還笑話我,她的眼裡,也是水光閃閃。
是因為酒,還是因為心緒,這著實難說。
不過第一口特別困難,下頭第二杯第三杯,就容易入口多了。
也許是唇舌已經麻了。
也許是,這烈酒自有它的妙處。不然為何古人要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呢?
我們倆把那壇酒喝了大半,我覺得熱得厲害,雷芳已經把外面衣裳解了,就穿著小衣,袖子擼了起來,一隻腳架在凳子上。
梨子又過來勸了一回:“姑娘,齊姑娘,不要再喝了……酒多傷身。我讓人做了熱湯來……”
她嘴裡說著,不容雷芳反駁,硬是把酒罈抱走了,棗子端了熱湯上來。我們一人一大碗。
肚皮已經灌滿了酒水,鼓鼓漲漲,這熱湯聞著就一股濃濃的酸氣,不知道棗子讓廚房的人擱了多少醋在裡頭。雷芳喝得兩眼迷離,臉頰通紅,捧著熱湯也當是酒,咕咚就灌了一大口,給燙得嗷嗷直叫,酒意倒是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
我拿著勺舀湯,喝了小半碗,肚裡實在盛不下。
梨子和棗子把杯碟碗筷收拾了去,雷芳拉著我只是不鬆手,嘴裡咕咕囔囔,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外頭天不知什麼時候黑了,到了掌燈時分。廊下院裡張掛的紅燈籠還未拆去,遠遠近近的亮了起來,朦朧的,暗沉的紅光,燈籠上的喜字透著一股淒涼。
我想起身,雷芳拉著我就是不鬆手。梨子小聲說:“齊姑娘晚上就歇在這兒吧,床鋪都收拾好了。”
我答應了一聲,梨子說:“我去打熱水來給姑娘洗臉。”
她推門出去,雷芳忽然喊了一聲:“小笙。”
我轉過頭來,她睜開眼了,迷迷怔怔的看著我:“你說,我姐他們現在走到哪兒了?”
“唔,都說迎親來去不走回頭路的,他們來時聽說是走的下沙鎮那邊,現在回去,應該是走參古山,折向南,再上船,沿運河回去吧?現在,該在參古山下的鎮子裡歇了。”
“是麼……”她握著我的手忽然一緊:“你說,你能進我的夢裡,能不能,也進我姐的夢裡?”
我忙搖了搖頭:“不成的。離得太遠了。”
要是我現在就有本事隔著百十里遠遙入他人夢中,那這份功力不說驚世,也是駭俗了。
雷芳失望的呢喃了一句,又閉上了眼。
今天事多,加上我師傅白宛夫人忽然來了,我都沒有來得及問我師傅這夢術的事情。
我的幾個疑問,師公該是都知道的。
比如,這夢術的兇險之處,該避忌的地方,還有……
夢中所見的一切,究竟真假。
雷芳一身酒氣,棗子她們服侍她擦臉換衣裳,又把人扶到床上。
我藉著床頭的燭光,把那本冊子又翻出來看。
其實……夢術,大概也歸屬於邪術的一種了吧?
可是我對這種所謂的正邪劃分,實在覺得無稽得很。尋常人都說,黑貓白貓,抓得住老鼠就是好貓。幻術裡頭不拘哪一種,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不就成了?拿刀子殺人是殺,下毒殺人也是殺,無論哪一種,結果都一樣,人反正是被殺了,又計較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