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鼎盛笑著點頭,雖然這張枯瘦的臉龐所表露的笑容絕對與賞心悅目這幾個字搭不上任何關係,但卻偏生能夠讓人心生暖意。
“你父親還好吧。”
中年人深深的低下頭去,道:“他老人家一切安好,只是一直嘮叨著,年紀大了,未能繼續服侍您老,深以為憾。”
“唉,那麼多年了。”路鼎盛望著窗外,他的目光散漫而無焦距,彷彿透過了大街之上的車水馬龍,看到了已然逝去的往日。
屋內安靜下來,誰也未曾想過在此時去打擾這位老人家的回憶和沉思。
良久,路鼎盛仿若大夢初醒,笑道:“人老了,就是這樣,往往想起一些以往的事情。好了,你去忙吧。”
那個中年人應了一聲,倒退著出了廂房,順手將那扇薄薄的廂門掩住。
路鼎盛指著面前爆炒腰子,說道:“他的父親是老夫年輕時服侍我的親兵,燒得一手好菜。後來,年歲大了,幹不動了,我就讓他開了個小店,他兒子也繼承了那副好手藝。我饞了的時候,就來這裡吃一道最愛的爆炒腰子。”
他夾起一片批的薄薄的腰子,在口中呷了幾口,慢慢地嚥了下去,閉上眼睛,似乎回味無窮,片刻之後,道:“我也老了,以前愛吃那種厚厚的,可是如今卻是越吃越薄了。”
“您老要吃的不是這爆炒腰子,而是那份昔日的回憶吧。”蔣孔明在一旁長嘆不已。
許海風自然明白他此時的心境,他獨自一人來到這個舉目無親的陌生世界。路鼎盛尚可睹物興情,他卻是茫無所從,若論心中感慨,只怕是更勝三分。
路鼎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以他的閱歷自然能夠聽出蔣孔明話中的那份唏噓。只是,他又怎能體會到那份屬於老人獨有的感觸呢?在這一刻,老人家的心中對於蔣孔明的來歷深深地感到了好奇。
只是,隨著年紀的增大,他更加知道有些事情還是少接觸為好。
老人家再吃了片腰子,道:“四十年前,一十九路勤王大軍彙集北疆,老夫正是其中一路的統帥。”
許海風舉起面前酒杯,向他一舉,仰頭飲下,涓滴不剩。
路鼎盛哈哈一笑,道:“當年那一戰,可謂兇險悲壯,雖然最後驅逐匈奴,但各路大軍已是傷亡過半。迄今,尚留在世上苟延殘喘的算上老夫,也唯有二人而已。”
“程玄風。”許海風緩緩地道。
“不錯。”路鼎盛長噓一聲,道:“正是程大哥,你們既然知道他,想必也知道了昔日董家之變吧。”
“是。”許海風並未隱瞞,據實相告。
路鼎盛的眼中同樣湧現出濃烈的不滿:“先皇的那一手耍的極為漂亮,縱以董大哥之才,亦是毫無防備,就此身亡。或許,先皇唯一的失誤,就是沒有料到程大哥竟然突破極限,踏足宗師。”
蔣孔明不以為然地嘲笑道:“飛鳥盡,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董鋅睿既然功高震主,還不知道加以收斂。慘遭橫禍,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路鼎盛眼中精芒一閃,這個道理他也是在多年之後方才悟通。是以,當他回返西方,立即韜光養晦,四十餘年從未曾染指大統領寶座。
而這個蔣孔明竟然就此一口道破,所說的這句話更是一針見血,頓時讓他刮目相看。
然而,最讓他不解的是,蔣孔明竟然在許海風面前毫不掩飾的說出了這番話,難道他就不怕……
“多謝長者今日相助。”
許海風的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沉思,路鼎盛道:“你可知道老夫為何要幫你麼?”
“正要請教。”
“程大哥要為兄報仇,老夫並不反對,但他不該將整個大漢都拖入這場無止盡的戰爭中。”
許海風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