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起來拖拖拉拉實是不便。旁的不說,袖子是廣袖,恨不得拖垂曳地,真是什麼都做不成。裙子後襬和綴滿海堂花的披帛拖了快有一丈長,走路都得當心著走,要轉彎時,就得停下來把後襬挪一挪——自己還沒法兒挪,後頭得另跟一個人專給拾掇這個。
嘖嘖,真不知道當時怎麼想的,費勁弄出這樣一件華而不實的衣裳來。
小女孩兒總是喜歡這些看上去很美的東西。
華服美飾,俊逸的少年,還有……情竇初開的愛情。
我把最後一根絲絛系起,輕輕推開竹門,邁步出來。
父親聽著門響,轉過頭來。
我雙手攏在袖中,屈膝俯,行了一個福禮。
父親怔了一刻,才輕聲說:“很好看。過來。”
我走到父親身邊,他輕拍了下墊子,我緩緩坐下,這裙子站著都拖得極長,坐下來更鋪滿了半間屋子,繁複迤邐,象一大朵盛開的花。。
“這個頭不大襯。”父親替我把頭散開,又拿梳子替我梳了兩下。他做什麼都在行,可是梳頭麼,還真難住他了。
“這樣也挺好。”
我笑著點了下頭。
鏡子裡的的容顏,亦似亦非。
我回過頭來向父親一笑。
這一回我不會再犯傻,更不會自暴自棄。
許是老天垂憐,我才有重活一次的機會,能再見到父親,紀羽。還有,能擁有這一世的親人,齊靖哥哥,齊涵姐姐,姨母……
我微微垂下頭。
這一世我不會讓旁人傷害到我的親人,我愛的人。
“紀先生來了。”
我還沒來及起身,隔門已經朝兩邊拉開。
師公站在門前,我扶著膝站了起來。
不知不覺,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總需要仰視他的小孩子了。
我問他:“你怎麼來了?”
“想出去一趟,問問你的意思。”
“好,等我去換下衣裳。”
我把那件繁複異常的衣裳脫下來,隔著薄薄的木門,也沒聽見師公和父親說話。
當然,他們兩個如果不想讓人聽到,有得是辦法讓人聽不到。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們會說什麼。
“走吧?”
師公點了下頭:“好。”
等出了屋子,我還沒忍住好奇:“你剛才和父親……說什麼了?”
他淡然的看了我一眼,沒回答。
我換個問題:“我們去哪兒?”
“到時候就知道。”
這不和沒說一樣麼。
我低頭笑笑,他問我:“你笑什麼?”
“沒什麼。”
我學他,原樣兒把問題撥開,心裡偷偷的得意一回。
師公嘴抿了起來,看起來嘴唇顯得更薄了。
我們出了山莊,一路到了鎮子裡。鎮子本來就小,現在擠得滿滿當當的,兩家稍大些的車馬店、客棧是不用說了,聽說那些人,有的在人家茶館的堂屋裡打地鋪的,有的就借宿在民家,還有一些都擠在鎮西頭的破廟裡。那兒那廟香火盛,院子很大。後來經了火,燒得光剩了個空院子,漸漸就荒了,現在那裡擠滿了人,頭上還有片瓦的地方,早被佔光了。後來就住在院子裡,跟露宿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可是這些人還是趨之若鶩,吃著粗糙的乾糧,幕天席地的,卻一個個興致高昂,三個五個聚在一塊兒,自以為隱密的談論著。
沙湖可能有劍仙遺蹟秘寶的訊息,就象一塊肥美的肉,人人都想來分一杯羹。有的人野心勃勃志在必得,有的可能覺得自己本事不行,不往前湊。可是人家吃了肉,自己說不定能喝口湯。就算什麼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