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兩個還在小聲說話。我躺著不動,支著耳朵聽他們說什麼。
“翻過前面的山頭,就該到沙湖了。明天天黑一定能走到。”他聲音很低:“都是我無能,沒本事保護你們,還連累你們吃苦……”
“哥,你不要這樣說。要不是我和小妹,你一個人無牽無掛哪兒都去得,再說這次的事兒,要不是顧忌我和小妹,你肯定能打贏那人,後面的事兒也就……再說,原來誇過你贊過你的人那麼多,你隨便去投奔哪個都有前途,也用不著這麼遠,到姨母這裡來求她求留咱們。”
“那些人誇的是齊家的少爺,都是客套話,現在我可不是了,人家對我不會再另眼相看。姨母到底是自家人,她不會眼看著咱們沒著落不管咱們。尤其是小妹,她的傷這麼重,到了姨母那裡一定能好好治傷調養……”
他們的聲音細細的,象是山風吹著樹葉的沙沙的聲音。我覺得心裡暖烘烘的。
“姨母性子要強,聽母親說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一定會收下咱們的。”
靜了一下,又聽到悉悉簌簌的聲音,似乎從衣裳裡掏出什麼東西來。
“呀……哥,這是——你怎麼把這個……”
“噓,輕聲些。這是孃的東西,我自然要拿回來。要不然,難道留給齊家?”
姐姐聲音裡有堅決的意味:“正是。怪不得你一路上都怕齊家的人追上來,我就想,那個女人巴不得我們自己離開,才不會派人追我們。正該拿回來,這是孃的東西,自然不能留給齊家。”
是什麼東西?
一定很緊要,要不就是非常的貴重。
“哥,你的傷不要緊麼?”
我愣了下,他天天揹著我趕路,節衣縮食,身上竟然還是帶著傷的?
“沒事兒,早不疼了。”
“不說了,睡吧。明兒走完最後一程,還要拜見姨母呢。”
第二天天矇矇亮我們就起來上路,大概是最後一程了,腳步加倍輕快,正午的時候就攀上了山樑,哥指了指下面:“小妹,你們看,下頭就是沙湖。”
遠遠的望下去,我先看到了一片閃亮亮的水光,彷彿一塊鏡子嵌在城廓山野之間。
“走!就要到了。小妹,累不累?”
我一步也不用走,都是他揹著,還問我累不累?
我用力搖搖頭。
“嗯,走吧。”
下山的路走得輕鬆多了,可能是看著將要到地方了,所以哥哥也不嫌累,最後一程幾乎一路小跑,從山坡上跑下去,腳踏上了大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他身上出了許多汗。我拿袖子替他抹抹額頭,他側過頭來笑笑:“先歇一歇,咱們去姨母家。”
他們兩個都把頭衣裳理了理,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整理的,趕路,在山裡也洗不了頭洗不了澡,蓬頭圬面,衣裳倒是從包袱裡拿出來換上。我左看看,右看看,這幾天大家灰頭土臉逃命一樣趕路,我都沒顧得上仔細打量這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果然人要衣裝,雖然都瘦了點,但是哥哥俊逸,姐姐清麗,站在一起絕對是金童玉女。姐姐在路邊的溪裡把帕子打溼,理理頭擦擦臉,又把我頭稀稀拉拉的頭抓了抓梳了個小辮兒。看她的樣子並不滿意,可是現在也來不及再收拾了。
沙湖城不大,進了城一路打聽路徑,找了一頓飯的辰光,才找到雲仙裡。一踏進這片地方,就能感覺得出這兒有一種讓人心曠神怡的清氣,果然對得起名字裡那個仙字。遠遠近近栽著一大片青竹,一片濃綠映淺綠,鳥兒從頭頂掠過去,悠然自得。風吹過來,遠近的竹葉沙沙響著,如初春裡的細雨聲。
“姨母這裡可真是一派清幽氣象。”姐姐指著前頭一角青瓦:“前頭應該就是了。”
這地方不簡單,我瞅了一眼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