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在主子的一側去半步,舉著油傘護著主子,怕主子淋溼了,隨著主子的腳步挪動,聽主子說,也朝那邊涼亭裡看了看,道:“聽說蕊姑娘生母喬老姨娘原來是夫人的陪嫁丫頭,夫人和伯爺倆夫妻感情好,咱們夫人那時生大爺,伯府老夫人尚健在,夫人為了面上好看,就想把自己的陪嫁丫鬟收房,伯爺不答應,可後來老夫人不幹了,硬說媳婦生產,兒子無人照顧,要給兒子納妾,伯爺這才同意給丫鬟開臉。”
沈綰貞見過喬老姨娘幾次,平時不常出門,帶著女兒生活在上房後面的一個極小的院子裡,詹夫人免她來上房侍候,年節才能看見她身影。
三個人未走到涼亭子就轉了彎,向花園西南角門走,錢婆子看離涼亭遠了,又接著方才未說完的話頭,“這喬姑娘起先侍候夫人時,倒也本分,不蔫聲不蔫語,可自跟了老爺,心思就變大了,想方設法留住老爺,夫人又接連生了二爺、三爺,自己不能侍候丈夫,又有婆母在堂,只好忍下。”
出了花園西南角門,雪住了,錢婆子收起油傘,繡菊聽得入神,催促道:“快說,接下來怎麼樣了,難不成夫人就認了。”
錢婆子嗔怪地看了繡菊一眼,“急什麼,聽我說呀,哪能就完了,
老爺看出苗頭,當著人面,下了她的臉,並從此不去她屋裡,那喬姑娘害怕了,去夫人上房又是叩頭又是賠罪,夫人才慢慢勸著老爺去她屋裡,可老爺就讓她生了個姑娘,從此沒讓她再懷上,一年半載的去一趟,應應景。”
錢婆子嘆聲,“可見咱們伯爺是個明白人,若讓喬姑娘生下男丁,府裡那還會像現在消停。”
這些陳年舊事,沈綰貞多多少少聽到點,三少夫人曹氏就曾說過,婆母詹夫人御夫手段了得,以退為進,賢惠大度贏得丈夫的心。真賢惠大度嗎?未必,免了喬姑娘去上房請安,說好聽是體恤,其實就是不讓她見伯爺,日子長了不見,本來感情不深,難免生疏。
喬姑娘雖是單獨的小院,卻是詹夫人正房緊後面一重小院,若要去喬姑娘屋子,必經過正房,這就是詹夫人聰明之處,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伯爺要去她院子蹩腳。
又聽人說,詹夫人極賢惠,夫妻倆年輕時,片刻不離,估摸伯爺下朝時辰快到了,詹夫人就坐在窗前朝院門口望,伯爺一進院子便迎出來。
可沈綰貞想法卻不同,伯爺那還有何機會去會喬姑娘,就是心裡想,面對痴情的妻子,也不好意思說出。
還有伯爺即便不去,一年也去一兩回,怎麼能懷不上,難道一年當中見一兩面沒有肌膚之親,這也不大可能,這些年懷不上,其中隱情,誰會知道,也許伯爺當年為了討好年輕美貌的妻子默許或根本不知道,大宅門裡若不想讓女子生養一碗藥就解決了,是府里人杜撰想象把伯爺抬高了。
“聽說夫人當年想把蕊大姑娘抱過來親自教養?”沈綰貞有的話不方便直說,且是有關公婆的事,只好隱晦地道出。
“要不說夫人賢德,可喬姑娘看不開,在上房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求夫人別抱走孩子,夫人心軟,就答應她自己養。”錢婆子說起,對夫人是百般服帖。
沈綰貞卻是另一重想法,婆母拿抱走喬姑娘孩子來要挾她,只這麼一想,卻沒敢道出,那喬姑娘反正是自此安分了,一心守著女兒過,不做非分之想,就是那庶女可憐,府里人平常都不記得有這母女倆。
不管怎麼說詹伯爺都是奇葩,沈綰貞想,這一世也是有好男人,只是自己沒遇上,不過老天給她兩次生命,也算待她不薄,人要學會知足。
詹府晚宴,請的都是本族親眷,詹家三個兒媳帶著丫鬟婆子站在婆母身後侍候,挨著詹夫人放著幾個矮几,坐的是詹姓一族有些體面的長輩女親。
詹家長一輩兄弟早已分家,詹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