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望向朱慈烺,示意他說清楚。
朱慈烺暗中朝朱審烜使了個眼色,表示讚賞。他對崇禎道:“父親,如今各項舉措都要銀子。若是沒有銀子,發不出餉,就是我的侍衛營也不肯賣命。兒臣就想了個辦法,先將宗藩手裡的閒散銀子聚起來,由此便能做些大事,比如開採棲霞、招遠的金礦和附近的鐵礦。只要有了這筆錢,礦產能送到江南,自然有銀子流進來。”
二王聽到“金礦”兩字。耳朵已經豎了起來。任何一個朝代,開礦都是暴利,金礦銀礦更是暴利中的暴利。萬曆帝為了與士紳搶奪礦稅,派出內官監礦,被普天之下的文官罵了個狗血噴頭。其中固然有不明真相跟著叫喚的,但也不能否認礦監一出。受到最大打擊的就是當地豪紳。
這些豪紳霸佔礦洞,瓜分礦利,就連官府都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權當沒有看到。他們理直氣壯地認為:自己投入了銀錢,獲取礦益,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憑什麼給你朝廷納稅?卻不想想,朝廷沒有收益,拿什麼賑災?拿什麼抵禦韃虜?
自從周朝開始。歷代朝廷都將山林礦藏歸為公有。愚昧的皇帝以為這是他一家所有,而有點腦子的皇帝都知道這是朝廷進行財富再分配的基礎。要想避免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悲劇,這筆龐大的財富只能由朝廷按需分配。
這也是人類文明進化出“公家”這一產物的原因所在。
事實上,萬曆皇帝收取礦稅固然積極,在花費內帑的問題上也沒有吝嗇。京營在外打仗用的都是內帑,而萬曆一朝就從西到東打了三場大仗,花錢如流水。這些卻被文官們選擇性地忽視了。甚至有的文官為了逞口舌之利,大肆抹黑前線將士的功績。實在是為了抨擊而抨擊。
這就是血淋淋的利益之爭,哪怕物件是天王老子也敢咬一口,更何況只是個皇帝。
萬曆帝駕崩之後,遺詔廢除礦監,到了崇禎手裡自然也就沒什麼錢了。而崇禎帝最大的悲劇就是:明明身為皇帝,卻習慣站在文官的立場上思考問題。按照文官的遊戲規則出牌,這豈不是避長就短,被人牽著鼻子走?
聽到兒子竟然在收取礦利,崇禎帝臉上一黑:“你也是讀過內宮舊檔的,不知道這等與民爭利的事最犯天家忌諱麼!目下神京淪陷。正是要固結民心之時,你如何能做出這等事來!”
“父親,”朱慈烺卻不以為然,“兒臣並未與民爭利。這棲霞、招遠的金礦,之前並未有人開採。”
“一派胡言!”崇禎怒道:“這金礦從萬曆年間就有人開採,何來無主之說!”
朱慈烺暗歎一口氣:都說崇禎英明,其實只是聰明,卻沒智慧。若是那位大智若愚的先帝,肯定就不會說這些。他轉向崇禎道:“父皇,兒臣查過萊州府與棲霞、招遠二縣文件,金礦所處皆是山地,的確不曾有主。再者說,若是有主之地,主家開採金礦,為何兒臣不曾見過繳納上來的礦稅?”
大明可從來沒有減免過礦稅!如果看不到礦稅,只有兩種可能:或是沒人挖礦,或是挖礦之人逃稅。
如今皇太子取了前者,若是當地豪紳不同意,那就得拿出繳稅憑證來,否則就是偷礦逃稅,依律也能混個充為苦役的處罰。
崇禎被朱慈烺戳中了痛處。他是最知道身為皇帝卻沒有錢的痛苦,而為了防止出現民不聊生的狀況,他又不敢放肆地“與民爭利”。戶部從來都是建議“加派田稅”或是發行寶鈔,卻從來沒有在鹽鐵、礦藏、海貿這等敏感問題上下過狠手。這點上,朱慈烺是很鄙夷倪元璐這個戶部尚書的。
“德、衡二藩就在山東,想必二位大王是很清楚的。”朱慈烺望向二位藩王:“可曾聽說過那邊有人開礦?”
德王心目如電,當即道:“據臣所知,那邊金礦乃是國家之產。那些不守法紀之人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