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改制看似減少了宗藩的祿米,實際上卻增加了宗室子孫的歲祿。若是按照洪武九年的規定,郡王之子——鎮國將軍的歲祿是各賜田六十頃,作為世守永業。無論鎮國將軍子孫多寡,一切花費都是從這六十頃賜田中支付。改制之後,輔國將軍到奉國中尉。每人每年都能領取八百石到二百石的祿米,如此一來總數遠遠超過了六十頃賜田的所出。”
“就以山東魯王府為例,”朱慈烺接過坤興端來的茶水飲了一口,“初封時只是一個親王,到嘉靖八年已經增鎮、輔、奉國等將軍、中尉、郡、縣等主、君、並儀賓至三百六十一位。歲支祿米一十三萬九千二百三十七石有餘。”
崇禎聽得這麼大的數字,臉上已經開始發青。朱慈烺卻繼續道:“到了萬曆二十四年。人數已經到了八百餘,其中郡王十九人。至於德王、衡王也不遑多讓,德藩有郡王十五人,衡藩有郡王十一人,合計四十五位郡王,將軍、中尉等多不勝數。國家哪裡來這麼多祿米贍養他們?”
“所以宗藩歲祿,拖欠也久。”崇禎長嘆一口氣道:“祖宗定製本為了篤親親之誼,如今看來卻是給帝室套上了一道枷鎖。”
“父皇,還不止呢。”朱慈烺道:“各藩王還有莊田。只看歷朝賞賜的數量。德王府就起碼有六千五百頃,衡王府也有兩千餘傾。莊田之外還有胭粉地、雞鵝食田、鵝鴨廠。說起來是種不出糧食的灘塗地,其實他們欺上瞞下,那些也都是良田肥地,少說也有三千頃!這些田產所出的賦稅,國家一分銀子都拿不到,還不是等於給了他們?”
“這還只是藩王的田產,郡王以下更是無法列舉。”朱慈烺道:“還有他們收的雜稅、籽粒銀、刁民投獻其門下以躲避賦稅……有人說‘舉一省之財力。難養本省之藩王’,以兒臣看來並非危言聳聽。起碼山東的財力是負擔不起德、衡、魯三藩的。”
“你這分派紅利之法,果然能解決宗藩之耗麼?”崇禎問道。
“父皇,”朱慈烺笑道,“皇店經營每年的收益都是個定數,盈利多便多分紅利,少則少分。無則不分。若是虧了本錢,那也是出資者按份承擔,於國家財政毫無關係。藩王願意給哪個子孫股份,多寡也與我家無關,反正就是那點定數。”
“總是有窮藩要鬧事。”崇禎皺眉道。
“從這收益中取一份出來。專門作為窮藩的救濟金、養老金、以及宗學開銷。”朱慈烺道:“只要肯讀書的,在籍宗室進學花費也由這裡撥出。”
“只怕他們不肯。”崇禎道。
“父皇,就是鄉野村民,一宗裡也有大房小支。那大房也是要承擔多的花費,是為親親。我帝室固然是大房,各藩難道就小了?別的不說,秦晉兩藩是兒臣親眼所見的,哪一個不比內帑錢多?那些窮藩要找我家來鬧,是因為各藩分散得開。以兒臣之見,日後各藩隨駕聽用,有窮藩要鬧的,便讓他們去頂著。”朱慈烺笑道。
周後坐起身子,讚道:“這事從神廟老爺那會兒就讓人頭疼,倒讓我兒就此輕描淡寫地解決了。”
這是家事,崇禎也不能不讓皇后發表意見,只是硬繃著臉道:“也未必能如此簡單。”
朱慈烺一笑而過,宗藩的問題不在於制定什麼樣的策略,而在於如何著手。如今山東的數個港口都在東宮控制之下,陸路又被羅玉昆、劉芳亮、高傑三面截斷。貨物出入只有東宮點頭,否則就只能高價去買通高傑。山東諸藩要是識相,那是最好,要是不識相……
“兒臣之前更衣時得到訊息,”朱慈烺輕聲道,“順賊劉芳亮,攻破了濟南府,德王府恐怕遭劫了。”
“那德王……”
“好在德王在萊州。”朱慈烺道。
“那德王的二十萬兩,豈不是也落入了賊人手中?”朱由檢聽兒子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