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嬌妻輕輕拍了一下宋弘業,打斷道:“民間野議已經不是你該管的了。”她又道:“我聽說要建立步軍統領,你知道麼?”
“我也略有耳聞,”宋弘業道,“從職司上看,倒是五城兵馬司一般。不過那是統轄滿、蒙、漢八旗步軍營,以及九門官兵,好像還要兼管巡捕二營事務。我不是旗下人,肯定是混不上的。”
“這樣啊……”宋弘業那嬌妻抿了抿嘴,幽幽道:“如此看來,旗人還是比漢人要高出一頭。”
“何止一頭……”宋弘業重重搖頭:“咱們漢人已經是亡國之奴,光是這頂父母所賜的頭髮都未必能夠保全!”
那嬌妻臉色也變得慘白,只是在昏暗之中看不出來。她撫胸道:“我見滿洲女人倒是留著頭髮,只是她們在鼻孔、眉骨上穿環,如同鬼魅牲畜,實在讓人看得毛骨悚然。我先說好,若是日後真要扮作她們那個模樣,我就是拼著被皇太子殿下責罰也要回去的!”
宋弘業揶揄道:“當日也不知道誰說的:但為皇明覆恢弘,粉身碎骨也等閒!”
那嬌妻臉上覆又一紅,嘴犟道:“那要你剃髮呢?你也肯剃?”
宋弘業也覺得胸中犯堵,仰了仰頭,取過一張蒲扇,用力扇了兩扇,終於道:“剃!等殿下中興大明,我這頭髮還能長出來!”
“若是萬一……”
“我就不做人了,出家當和尚去!”
兩人正說著,突然聽到牆裡傳來咚咚之聲。
原來宋弘業在改建這宅子的時候,特意命人將門外廊下的磚塊都是空心,裡面又埋了空心銅管,一直通到床裡側的牆中。只要有人走過,這裡便能聽到放大了的腳步聲。那些工匠後來都去了山東,故而他不擔心有人知道這宅子的秘密。
“老爺,奶奶,有個滿洲人在外要見老爺。”門外傳來貼身丫鬟稚嫩的聲音。
這丫鬟雖然是山東帶來的可靠人,但宋弘業也從不讓她知道任何情報。他掀開簾幕下了床,脫下汗溼了的衣服,道:“請他吃茶稍待,我換了衣服就去。”
宋家奶奶也下了床,抹去額頭的汗,穿上繡鞋,道:“我明日便去東嶽廟。”
宋弘業點了點頭,麻利地換了家常便服,往外去了。他如今的地位已經無法與市井小民過多聯絡,派外人又不放心,平常的訊息傳遞就全靠“嬌妻”去廟裡進香、算卦,與道長“聊天”了。(未完待續。。)
ps: 求推薦票和月票~~
二四一 粉身碎骨渾不怕(九)
此時滿洲人剛剛入關,眼前是前所未見的花花世界。許多在遼東就已經仰慕漢家文化的滿洲權貴,立刻如魚得水一般,在大肆享受之餘,還要“抬舉”幾個知情識趣的漢官,學習明人風流。
宋弘業原本是書吏出身,在大明的朝堂上屬於半文盲,但在滿清這邊可是真正的高階知識分子。何況他又不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而是個市井老手,哪裡好吃好玩,瞭如指掌。因這兩條,他在滿清貴戚中也算是“雅俗共賞”“老少咸宜”,沒幾日便交往了好些個滿洲“摯友”。
今日來者,正是宋弘業滿洲摯友中最為顯貴的一位,愛星阿。
這位愛星阿三十餘歲年紀,本人才能庸庸,在八旗中屬於不上不下的新生代。宋弘業雖然是三品官,但滿人重爵位,對於官品並不似明人那般看重。所以這位愛星阿肯折節下交,還是因為宋弘業實乃北京城裡的大玩家,說起吃喝玩樂來簡直無所不知。
宋弘業肯在他身上下功夫,著力應酬,正是因為此人出身顯赫。
愛星阿雖然不是愛新覺羅宗室,但也是正黃旗滿洲,舒穆祿氏。他祖父便是努爾哈赤的額駙揚古利。揚古利初從努爾哈赤,後來又跟著黃臺吉四方征戰,從軍四十四年,大小百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