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的力量將他推到了滿洲甲兵之中。
“是自己人!”這邊的滿洲人終於放下顏面,找到了一個最不可能的“可能情況”:對方認錯人了。
果然,隨著這聲滿語高呼,“正白旗”甲兵的攻勢卻越發凌厲起來。
“砰!”
一聲巨大的槍響壓制了所有的聲音,不遠處的房頂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黑影,正沉著地將銃藥灌入銃管。他面前的長銃足足比他人還高,帶著一支腳架,形如斑鳩的腳。這正是以威力巨大著稱的斑鳩腳銃。
被這斑鳩腳銃擊中的東虜整個人飛了出去,背上的三重重甲被完全轟爛,露出血肉模糊的軀體,倒在地上不住抽搐。
甲兵無視自己的同袍死活,終於拼著死傷衝到了那些弓弩手面前。他們舉起一人高的斬馬刀,想一雪前恥,然而卻看到了更讓他們絕望的一幕。
這些弓弩手扔掉了手裡的弓弩,飛快地拔出腰間的順刀,迅速結成了刀陣。每一刀劃過,都能帶起蓬蓬血霧。
他們可不是被人近身就一籌莫展的弓箭手。
他們是朱慈烺投入海量人力、物力,從全軍上下挑選出精銳中的精銳,特偵營。
這裡化裝成正白旗的特偵營並非全營的力量,隨著城門大開,左守義帶著剩下的十來騎特偵營戰士,衝進了寧遠城。隨著這支騎兵趕到,東虜越發沒有了抵抗之力,紛紛跪地投降。
的確,在面對巨大的實力懸殊之下,他們也會畏懼。
左守義騎在馬上,看著手下的弟兄們清理戰場,不由皺眉道:“這些人幹嘛的?怎麼亂成這樣?”
“報上校,他們好像是在兵變。”一個戰士劈手拉來了一個躲在角落裡的難民,推了一把:“把你剛才跟我說的再說一遍。”
那難民抬頭看了眼左守義,飛快地垂下頭,道:“小人是被韃子擄掠來的。本來在東門洞裡睡覺,到了半夜時分,有人來割了小人們的繩索,說是要殺虜醜,搶活路……小人家裡跟虜醜有血仇,恨不過就來助拳……結果小人們被虜丑三兩下就打散了……然後將軍就來了。”
雖然這人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但大致情形倒也能聽明白。左守義點了點頭,正要吩咐一聲將這些人組織起來打掃戰場,突然身側又有一匹馬跟了上來,搶了自己的話頭。
“小哥莫慌,我等是大明官兵,如今你們算是安全了,再沒人能隨意虐殺你等。”那人聲音低緩,還努力擺著笑臉,讓這難民不得不擠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這又落在官兵手裡了,九九八十一難何時才算到了頭啊!
難民心中暗道,再沒有反抗的勇氣。
左守義卻覺得這話說出來很有種氣魄,頗有“老子要保你,看誰敢動你分毫”的豪氣。當然,如果這麼說出來就跟土匪沒甚兩樣了。
——我們是官兵,還得注意威武與仁義並存,悍勇與懷柔同彰。
“施訓導,仗沒打完,你這就出來搶權了?”左守義貌似玩笑對剛才發話那人說道。
施心笙與左守義相識不是一天兩天,當初他與左守義還有李二三在敵後一頓攪和,壞了左光先的謀劃,卻讓皇太子頗加青睞,特別組建了這支特偵營。左守義以首功成為特偵營營官,他卻因告發左守義“濫殺”成了訓導官。
這無疑會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他是個紅眼病發作的小人,見不得人家建功立業。然而施心笙卻堅信自己沒有昧著良心說話,而且如果他保持緘默,怎麼都對不起那個死在左守義刀下的婦人。
左守義倒是不怪施心笙,後來也想著與他和舟共濟,但施心笙是個認死理的人,他對此也沒辦法。
“戰鬥已經結束了。”施心笙的聲音頓時冷漠下來:“這些人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