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處州府做下了潑天的案子,只要能跑到太湖邊上了船,那就安然無事了,這麼幾百年下來,亡命兇徒雲集此處,彼此廝殺吞併,形成了一股股勢力,這些悍匪大盜,官府奈何不得,往往聚眾出來做了案子之後就逃回湖中躲避,更是難以追究緝拿。
這樣的隊伍,雖然要在沿岸市鎮補充吃穿日用,可根基卻在湖上,太湖太大,根本不可能完全封鎖,這就更縱容了太湖水盜們的肆無忌憚。
趙字營從上到下這麼多人,很多人連船都沒坐過,少數人坐船過黃河去北岸,也就是僅有的經驗,這樣的隊伍去和太湖水盜們戰鬥,對方不需要接戰,直接躲進湖中就是萬事大吉,趙字營連等都等不久。
團練私兵和鄉土息息相關,趙字營的隊伍在徐州橫行無忌,在鄰近區域也是很張揚,可這樣一支兵馬從徐州到淮安府到揚州府,然後渡江去太湖,這就太不可思議了,估計一出邳州區域就會被認為是謀反,還沒到江邊就會被各路官軍圍剿,必然是寸步難行。
至於這幾千人的糧草補給怎麼辦,還有其他種種要考慮的,總不能空口白牙,趙字營就從徐州到太湖了,而且馬到成功。
趙進反問出這一句之後,屋中諸人都是搖搖頭,原本前傾注意的神情也放鬆下來,向後靠在了椅背上。
漕運改海,十五萬兩,一千萬兩,一半家產,太湖群盜,這些聽著讓人精神振奮的詞語,細想下來之後,各個都是虛妄,各個都不可行,而且這餘致遠義憤填膺的,心思卻令人提防,不過屋子裡眾人年紀雖小,都早熟的很,除了吉香面露憤怒之外,其他人都是神情淡然,屋子裡就這麼安靜下來。
餘致遠也挺直了些,環視屋中諸人,自顧自的搖搖頭,臉上的笑容終於變成了苦笑,只是坐在那裡自嘲說道:“倒是讓趙保正和諸位見笑了,燒船和威脅就在十幾天前,閉上眼睛就像剛剛發生,這幾天在何家莊這邊待著,所見所聞都讓在下心緒難寧,覺得來對地方了,結果卻犯了操切的大忌,把本該徐徐圖之的事情辦的這麼急促。”
趙進臉上浮現笑容,陳昇也抬頭微笑著看了眼,王兆靖和劉勇交換了眼神,也都是帶笑,吉香臉上的敵意也不是那麼重了。
剛才屋中略顯尷尬凝重的氣氛此時倒是輕鬆不少,人肯自嘲,總歸會讓人戒心少些。
“操切了,操切了!”餘致遠邊說邊是站起,對趙進作揖,又對眾人為禮,溫和的笑著說道:“讓各位見笑,不提什麼刀兵公道,徐州這鹽市和各處集市倒是別開生面,餘某家中經營的棉布頗為合適,以後還要多打交道。”
趙進也是笑著回禮,餘家在見面的時候自稱是棉布商人,而且也的確帶了松江的布匹,松江棉布行銷天下,以往都是布商透過運河運銷而來,中間加價倒手,價錢不低,如果能由產地的布商直接到這邊買賣,那價錢肯定便宜很多,肯定能吸引四方客商,對趙字營也大有益處。
“既然來到,就不要白來,去集市上好好看看,像餘公子這樣的身家體量,還是有個店面倉庫的好,看好什麼地方就過來說,我們能能照顧的一定照顧。”趙進笑著說道,邊上如惠抱拳點頭,大家都好像沒有說過先前那番話,在這裡談起生意來了。
客氣幾句,餘致遠就是告辭:“臨近除夕,家中還有許多麻煩要料理,就不在這裡打攪了,等年後再過來拜訪。”
“你這就是徐徐圖之了吧?”趙進笑著問道,這餘致遠做事操切了些,而且心思不太對,可年紀相近,除了操切之外又有磊落痛快的一面,倒是讓人印象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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