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風水輪流轉。」
「我始終不能明白,我們黃家對他是在不錯。」
我搖頭:「他娶你是錯。一個男人,切切要記得『齊大非偶』這四個字,像我的兄弟,都是硬錚錚的大丈夫,他們賺三百,老婆跟著喝粥;賺三千,老婆跟著吃飯;賺三萬,老婆嘗魚翅,決不會在女人身上貪小便宜。像你們黃家,左右不過開家鐘錶店,你們自己吃用不愁,可是真正和大富之家相比,也不過是做些上不了臺盤的小生意,做你的丈夫,氣是受到十足,享受能有幾成?你老爹也不過做在平治裡,又不捨得給女婿買勞斯跑車,他幹嗎留在你家裡?等分遺產?他又不耐煩。老實說,你這丈夫是挺有志氣的,當初他娶你,不是為你的錢,而是為感情,我覺得他很有勇氣很好。」
媚冷笑:「有你這樣的女人,不幫同性去幫異性。」
「我是據理而言,」我笑,「你黃大小姐害怕聽不到奉承的話?我又不想你送金勞力士給我,我幹嗎要對你虛偽?你不愛聽這些話,下次就不用出來見我。」
媚嘆一口氣。「我也只剩你這一個朋友。」
我們這一班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兒女私情略不如意,便要死要活。
是,我們便是這樣沒志氣沒出息的人。
我們正要付帳,媚忽然驚說:「唉呀,才說曹操,曹操就到,那邊不是張家俊嗎?」
我忍不住看過去。是他,錯不了,他與那混血女郎正走進來,香港就是這麼小。
「噯,」我低聲跟媚說,「我們快溜吧。」
「溜?溜哪兒去?他們坐在門口隔壁。」
「我們打邊門走。」我說。
「奇怪,jian婦y婦倒不慌忙,你卻心虛起來,真沒出息!」
「別開玩笑,我們趕快溜吧。」我說,「難道我還過去上演六國大封相不成?」
「沒種!」媚暗暗罵我。
「這類『種』也不需要有。」我拉起她從後門就走了。
回到家中,丟下手袋,不知怎地,嚇得一身是汗。從來我最怕遇見這種場面。
回想剛才那個混血女郎,只記得她有頭半黃不黑的頭髮,黃眼珠,面板白得十分不健康,並不漂亮。
混血兒非得深色頭髮淺色眼睛才會好看,張家俊挑到個特別醜的。
我定下神來,把他的東西全部收進箱子裡,整理好之後,到街上買一把鎖,順便帶鎖匠回來把鎖換過,再寫信到電話公司申請改電話號碼。
一切做完之後,張家俊回來了,拼命按鈴,我去給他開門,他一來便看到一套箱子擱在地下。
「什麼事?」他大驚失色。
「你該搬走了,家俊。」我說。
「完全是誤會。」他氣急敗壞地。「我知道你看見我們——」我眨眨眼。
「好吧,我搬。」他說,「但是你不能叫我馬上走,我總得找屋子搬。」
「香港上中下三等酒店不計其數。」我說,「何必等?」
他朝我瞪眼:「你怎麼一點情義都沒有?」他責問我。
我說:「你使我想起一個笑話。」我仰頭笑。
「什麼笑話這麼好笑?」他踢開一隻箱子。
「有一對夫婦分居後,丈夫與舞女同居,生下一子,妻子離開香港去唸書。這男的忽然對前妻說:『人家說,我可以告你遺棄。』於是他前妻馬上告他通jian離了婚。這個笑話你說滑稽不滑稽?」
「你是諷刺我?」家俊跳起來,「我覺得我對你不錯!」
「我再說一個笑話。某太太要跟丈夫分手,她丈夫說:『我一向對你很好,你想想,你懷孕的時候我都沒出去玩女人。』你又說這滑不滑稽,彷彿他吃虧了,有的玩沒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