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永澤拊掌笑道:“醒來便好,永勁,你陪著祥蘭兒說說話吧,別教她又睡著了,想睡,待喝完藥再睡。”他前腳剛跨出門,似又思及什麼,回頭又道——
“別怪我沒說,趁兩個人在一塊兒,要說什麼就快快談個清楚明白,等祥蘭兒受傷的訊息傳回大宅那邊,大隊人馬肯定蜂擁而至,可沒你們倆獨處的時候啦。”
上回,年永瀾抱著受傷的姚家姑娘來此,待裹傷完畢,姚家和年家的人紛紛趕至,他想和那姚家姑娘單獨說上一句卻不可得,當場鬱悶得不得了,有鑑於此,年永澤忍不住出言提點。
年永勁沒理會他,更未留心他幾時離去,只定定瞅著鳳祥蘭,力道好輕地撥開她額前劉海。那透明的清涼散瘀片正發揮著藥效,她額角已沒那般紅腫,卻仍瞧得他心臟緊縮。
“永勁……”她軟唇掀動,眉心微擰。
年永勁正要應聲,卻聽見她驚喘一聲,兩眸瞬間睜開——
“永勁?!”
“我在這裡,祥蘭兒……我在這裡。”他握住她一邊柔荑,任由她另一隻軟膩的掌心緊緊覆在他手背上。
她睜著清亮的眼眸坐直起來,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永勁,你、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她抽回雙手,改而捧住他的臉,軟綿綿的掌心不住地撫摸著,透著淡香的指尖滑過他深峻的輪廓,芳心暗顫,香息微喘。
“我不要你挖去雙眼,我不要你傷害自己!我不要、不要、不要……”她迭聲嚷著,似乎受到不小的驚嚇,也不管頭暈目眩,竟撲過去抱住他,將臉頰緊緊貼在他胸口上。
年永勁撫著她的發,憐惜之情大增,啞聲道:“我沒有,別怕,我眼睛好好的,我只是要擾亂對方的注意力,好發暗器救你……”原想訓誡她幾句,誰教她不聽他的話,安穩的地方不待,偏往險處衝,可此時此刻,她身子發顫地挨緊他,他忙著心痛,如何硬得起心腸訓人?
嘆了一聲,他手又去拉著她的。“還暈不暈?想吐嗎?”
沒回話,鳳祥蘭反握著他的大掌,纖指與他五指交纏,這一瞧,心頭又是一驚。
她倏地離開那寬廣的胸懷,將他的手拉到兩人之間,握住那根食指,吶吶地道:“你的指甲不見了,流了好多血,永勁……你、你受傷啦……”
她麗睫沾淚,年永勁心一抽,忙道:“沒有不見,只斷了一半,是我自個兒扳斷的,用半截指甲當作暗器打中那人的太陽穴,沒人傷害我。”當時千鈞一髮,他不及多想。
她捧著他的手,癟癟嘴,眼淚便如泉湧,一發不可收拾。
年永勁又是嘆氣。“別哭了,這不是好好的嗎?根本沒流多少血,就算流了,現下也都止了,你瞧——”說到這兒,他話陡頓,兩眉疑惑地糾結起來。
腦子似是受了重擊,狠狠一震。他出手如電,忽地扣住她的小臉,定定望進那兩潭秋泓中,像怕嚇著她,好慢、好輕地說:“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你、你瞧見東西了?祥蘭兒,你瞧見東西了?”
她瞧見東西了?!鳳祥蘭方寸一凜,隨即鎮定下來。
是,她“瞧見”了,不當瞎眼姑娘,也當膩了瞎眼姑娘。
她總要“瞧見”的,也該是時候“重見光明”了。
瞞著他這許多年,她心中已鬧不清有無愧疚,說她自私、執拗,她不否認呵,因她就是這樣的姑娘。
她要待他好、對他用情,更要從他身上得到同等的回報,她不怕付出,不怕等待,她只想要他,就要他一個。
“我、我瞧見了!永勁……我瞧見東西了!”她唇發顫,似是不敢相信,雙眸好用力、好用力地眨動,蓄在眼眶裡的淚珠順著頰滾落,她吸吸鼻子,抬起手又好用力、好用力地揉著。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