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孫伏伽再是思慮敏捷、想象豐富,怕是亦想不到剛剛皇帝陛下大發雷霆全無形象的在這間牢獄之中對一位侯爵高官拳打腳踢,連聲喝罵…… “陛下,微臣檢視了華亭侯的全部手續,由少卿劉玄意負責登記歸檔,皆無疏漏之處。接下來大理寺將會啟動就華亭侯彈劾一案的調查審理,力求公平公正,絕不會授人話柄,惹人詬病。” 孫伏伽顧不得牢房中的詭異氣氛,一進來便向李二陛下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力求公平公正”、“絕不授人話柄,惹人詬病”…… 這話怎麼看都是向李二陛下投誠之語,事實上孫伏伽也的確是朝中為數不多的沒有世家門閥背景的中間派,眼中只有皇帝,一心效忠皇帝。 當然,也不能因為這兩句話就認為孫伏伽是跟房俊一樣只知揣摩聖意、一心媚上的“佞臣”。孫伏伽公正清廉有口皆碑,絕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參與而判處冤假錯案,哪怕這個人是皇帝…… 只所為這樣說話,實在是因為房俊將元家一案處理的首尾乾淨,即拿出了首惡殺之有了交待,又幹脆利落的當眾結案,誰也找不出太多毛病來。 難不成要犧牲掉京兆府的威信,一舉翻案? 任何律法的本質都是保障社會的平穩有序,若是當真翻案,恐怕長安城的百姓將會立即掀起一股暴烈的風潮,威脅到關中的穩定…… 李二陛下點點頭,瞥了劉玄意一眼,記得這是渝國公劉政會的長子,讚許了一句:“做得不錯,要再接再厲公正辦事,不要辱沒了爾父之威名。” 劉政會隋時是太原留守李淵的舊部,隋末大業年間,為太原鷹揚府司馬,以兵隸屬李淵麾下,後來成為李唐首義之功臣,頗得李淵之信任。唐朝建立後,他奉命留守太原,經營後方。劉武周攻陷太原後,劉政會被俘,仍忠心不屈。 劉玄意激動得渾身打擺子,連忙肅然躬身道:“微臣定然不負陛下之殷望,勤勉為人,清廉為官。” 他雖然承襲了其父劉政會渝國公的爵位,但是並非李二陛下的嫡系。劉政會是高祖李淵的人,雖然一向對李二陛下信服有加,卻始終並不親近…… 今日陰差陽錯居然能得到李二陛下的讚許,怎能不令他激動? 李二陛下見到房俊在一邊揉著嘴角嘴裡嘟嘟囔囔,一腳將他踹開,大馬金刀的坐在酒桌前的椅子上,哼了一聲說道:“大理寺乃是刑獄重地,威重嚴苛之所在,豈能因為某些人的身份背景便多有照顧?” 劉玄意猶如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心中喜悅一下蹤影全無,戰戰兢兢說道:“微臣知罪。” 領導說啥就是啥,哪怕說的不對,身為下屬也不能當眾辯駁。 非得跟領導辯出個一二三,哪怕明明你有理,那也是傻子…… 劉玄意不傻,當即認錯,絕不還嘴。 房俊在一旁揉了揉又被踹了一腳的臀側,一臉幽怨。 李二陛下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朝廷自有法度,爾這次肆意妄為,罪過難免,總是要給天下人一個交待。便在此間羈押幾日,聽候大理寺的調查審理做出判決,不可依仗身份在此仗勢欺人,爾可知曉?” 房俊趕緊點頭:“微臣曉得。” 這是題中應有之義。 不管怎麼說,他都有慫恿鼓動百姓衝擊道德坊的嫌疑,這是大事,若是定罪說不得就要丟官罷職,而且必將承受天下所有世家門閥的詰難攻殲,所以他才會先行一步“投案自首”,就是要接著大理寺這塊招牌遮風擋雨。 若是按照他先前的計劃將百姓們盡數釋放,一切責任由他自己一肩擔起,那麼必然要成為眾矢之的,世家門閥定然叫囂著對他嚴懲。但現在因為李義府的自作主張,致使整件事有了替罪羊,讓那些百姓當了替死鬼,形勢便大大緩解。 世家門閥也不一定就非得要房俊一擼到底,有著李二陛下庇護那是不可能的,他們只是想要一個交待,來繼續保持世家門閥頭頂上的光環和地位。 這樣一來,氣勢其實已然在不經意間減弱了不少。 只要大理寺再做出房俊“無罪”的定論,便是再將房俊恨之入骨之人亦不得不偃旗息鼓。 畢竟就算是世家門閥也不可能一條心的想要置房俊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