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揚了。
待穀子晚上去府上的藥房裡給猴兒取藥的時候,就聽到了關於這事兒的無數個版本。
有的說是七福晉小性兒,受不得奴才給臉子;也有的說是七福晉到底是看不下去二小姐纏著自個兒爺們兒了,藉著討人的由子敲打敲打二小姐;還有一種更離譜,說是那大奶奶齊佳氏死後,這三小姐夜夜夢中被她魂魄所纏,以致驚嚇過度,性情大變,這才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呸,胡扯麼!
穀子翻翻白眼,心下啐道,要麼說這傳老婆舌,傳老婆舌的,果是這婆子越老越能傳事兒,傳來傳去傳出花兒來不說,關鍵那一個個就真跟自個兒會翻白眼兒掐指算似的。
她穀子都想不明白的事兒,你們能想明白?
“小爺兒……”待伺候那打從吃了飯回來就悶悶的趴在炕上不說話的石猴子吃藥的時候,穀子還是藏不住話兒的問了。
雖說她說過她不想說的事兒她絕不再問,可說不好奇也是假的,然,她才一開口,話都沒說半句,那猴兒就把腦袋轉過來了。
“甭找不自在。”趴在方枕上,小猴兒悶悶的嘟囔著,那微閉的眼也不瞧她,擺明是什麼也不想說的模樣。
嗨!
不說就不說唄,這麼大火氣幹什麼?
“哎我說你今兒怎麼了?”穀子瞪圓了小釦眼兒,數叨著,“不就那點兒破事兒麼,怎麼著就過不去了呢?從前七爺兒折騰你,哪次不比今兒損吶,我也沒瞧見你多往心裡去,怎麼今兒這飯局子都散了半個時辰了,你還跟這兒悶驢似的倔著呢!”
才說罷,只見那炕上的小猴兒瞠著一雙杏眼兒,鼻端是連著噴出兩口氣兒,猛地對摺身子從炕上坐起來,朝穀子一身手,喝道。
“拿來。”
穀子給她嚇了一跳,“拿什麼啊?”
“藥!”這一吼,楞的嚇的穀子遞藥的時候,手一哆嗦灑了幾滴。
只見那接過藥碗的小猴兒,連瞧都沒瞧,仰頭就豪邁的幹了一整碗,接著把碗桄榔桄榔的使勁兒‘放’在了桌上,呲牙怒目,來了個‘天地雙響’。
您問了,何為天地雙響。
嗨,顧名思義,上頭一個嗝兒,下頭一個屁唄——
噗——
瞧她那‘火焰山山大王’縱觀天下小爺兒火氣最旺的模樣兒,穀子一個沒忍住,哈哈的笑出了聲兒,半晌只覺得一雙黑暗的眼兒瞄著自個兒。
“成,成,我閉嘴,我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小爺兒您大人有大量,千萬甭跟我一樣兒的。”穀子一本正經的說著,可那眯成一條彎線的眼兒跟本壓不住笑意。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
‘說你心裡有人家七爺,你偏不承認吧,我認識你這麼多年,天大的事兒也沒見你發過這麼大火氣啊!’
事實上,石猴子真的氣炸了。
但還真就跟穀子心裡想的不太一樣,恁說不過是在那幾個人跟前兒失了體面,對她介本來也不要嘛體面的性兒來說,卻實不至於發這麼大火氣。
可她今兒介氣就像是漚了一池子糞在肚子裡頭,越想越氣,保不齊什麼時候兒一股火兒竄上來,就給自個兒點炸了。
沒錯,她氣的不是那損主兒,而是那個心裡美了半天的自個兒。
鍋伙十年,恁說她石猴子在天津衛奏算讓人打的快見了閻王也沒說個服字兒啊,如今到好了,人家挖個坑兒埋她,她還得主動杵坑兒裡呲牙樂著跟人家說,‘埋我吧,埋我吧。’
真她媽沒出息到家了!
小猴兒越想越氣,臨了睡下了,她閉了沒多大一會兒眼睛,倏的翻身起來,趿拉著鞋,拎著燈籠扯嗓子喊道——
“穀子!拿著那衣裳跟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