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生離死別的苦楚,李靜洵比其他仙人要晚很久才體驗到。
李靜洵語氣平靜:“走不出來又能如何?我輩中人,一生總要面臨這種問題。只是我面臨的,比較晚罷了。”看著她普普通通的臉龐,雖然仍有幾分憂愁,但明眸更加明澈,顯然心境有莫大提升。
“是啊,世人都說仙人好,又豈能知道這背後的苦楚?”
當年秦武在人間送走自己的未婚妻以及雙方長輩,孤身一人返還仙道。明面上,清泓的雙親也已經死亡,而且跟自己兄弟反目成仇。
“說起來,你還有一個妹妹。假如她沒死的話,你也不算孤苦伶仃,還能有人作伴。”雨師三分安慰,三分暗示地說道。
“妹妹?我那妹妹多少年前就不在了。被魔君血祭,怎麼可能活命?”
“萬一活下來呢?你們姐妹倆相互扶持,難道不好嗎?”
李靜洵搖搖頭,沒有說什麼,顯然不認為自己妹妹還能活命。
看來,姐妹相認的事情還是不好現在進行。雨師只得暫時壓下這件事,問道:“那你接下來要怎麼做?東海第三次論道即將開始,你什麼時候回去?我讓喬元送你?”
李靜洵再度搖頭:“這不是我本尊,而是我觸控天鷹杖後,靈機感悟下斬出的一尊香火化身,乃人間祭祀的食神,灶娘子。師兄操勞神道,我幫不上什麼忙,可為你掌燈研墨還是辦得到的。”
她刻意留下一尊化身,想必是因為心中寂寞,想要找個人傾訴。我正巧知道她很多事,所以可以在這裡安慰她,還能防止她做傻事。
“師兄記著送我離開,是不是有什麼事?”
“不,沒什麼。”雨師笑道:“師妹在更好,你幫我打理雨師殿,更能讓我安心編撰六部神道。順帶你要是有空,可以在齊地散散心,傳播咱們的食仙法門。不過今天嘛,先帶你去外頭看看。畢竟今日是數十年難得一見的月食之夜,咱們出去瞧瞧。”
他拉著李靜洵出宮散心。
二人走出靈廟,來到不遠處的占星臺觀望夜空。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太陽系的星軌,日月執行規律自然和前世地球大不相同,但同樣也有月食、日食。這種天象暗合天道執行,是星辰自身演繹的特殊景觀。
今夜,月全食上帶著一抹血色,不時有流星劃過長空,震動天地法則。
“是地府吧?我回來的時候便感覺到地府大變,戰況一觸即發,想必是已經打起來了?”
那空中每一道墜落的流星,便意味著地府的一位神靈隕落。
“他們打他們的,有幽冥教主在,咱們不需要理會。”
望著血色渲染明月,雨師忽然問:“師妹,你修道最初目的是什麼?”
“目的?”李靜洵想了想,輕笑道:“要說什麼長生問道,相信師兄也不信吧?”
“……”
李靜洵雙手抱膝,坐在占星臺上仰望天空:“我小時候和李家不親,是母親將我養大。所謂修行,算是從小就開始的習慣,說不上什麼目的。就跟凡人吃飯一樣自如。不過後來我才明白,母親傳授我最基本的吐納法訣,卻不肯教授我任何仙術功法,是為了讓我拜得名師。結果也如母親所言,進入道德宗內,得名門大派的庇護,和魔道徹底斬斷關係。”
天魔女不肯讓李靜洵走自己的老路,選擇和女兒分別,故意把她送去道德宗。雖然明知如此一來可能會捲入另外一些仙人的算計佈局,但總比在魔門被八寶魔君血祭,並且成為某位魔君的皮囊要來得好。
聽李靜洵慢慢描述自己這些年的經歷,雨師,或者說姬飛晨也不由想到自己。
我之所以修行,除卻前世的仙俠夢以外,更大的追求就是活下去吧?
想辦法從魔門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