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問，老約翰還沒回話，身邊原本還嚇得呆住的家人們卻立刻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跑到面前，期待地看著男僕面前裝著肉的桶。
和自由民的佃農比起來，農奴們份地小很多，勞役也更為繁重，一年四季都為了一點吃的努力，沒有任何其他餘力，不過好在因為常年吃糊糊，他們好歹每個人都有一個木碗。
這會兒老約翰一家就拿著自己不知傳承了多少代的木碗，看著男僕舀了一塊拳頭大小的肉塊，然後再舀了一滿勺湯汁放在裡面。
「下一個！」捧著這碗香濃的燉肉，老約翰強自製止自己想發抖的手，小心地端著碗走到框子邊拿了厚厚的三片麵包，只感覺入手鬆軟的簡直不可思議，他亦步亦趨保持平衡地走到一邊，找了塊草地坐下，開始品嘗這些美味。
一口小心地咬下去，卻絲毫沒有受到阻礙，反而嘗到了一股濃鬱純正的麥香。
老約翰頓時驚呆了，要知道他上了年紀，常年吃粗加工的食物，讓他的牙齒磨損了很多，他年輕時吃麵包還好，後來老了，麵包不泡根本吃不下去。
但是現在，他卻感覺到了這麵包十分柔軟，吃起來一點也不吃力！
老約翰大喜，大口吃了兩三片黑麵包，常年飢餓的肚子才稍微有了一點點感覺，他這時候才捨得喝一口熱熱的肉湯，裡面似乎放了洋蔥，十分香濃，老約翰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
他又回去拿麵包，小心地一點點沾著肉湯吃，他吃的迫不及待、十分粗魯，卻又無比香甜。
活到已經當祖父的年紀，老約翰第一次吃到了這樣的人間美味，他大口吃著，像是貪婪的野獸一樣，然後狠狠地咬開那塊肉，大口地咀嚼，最後再用麵包仔仔細細擦乾淨木碗裡每一個地方，不肯放過一點油腥。
這一頓吃完，老約翰內心只生出一個想法——這時候死了，這輩子也值得了。
麵包和肉湯吃到飽的感覺如此好，老約翰狼吞虎嚥地吃完，看著自己的家人們也在用麵包擦乾淨自己的碗，小孫女已經吃的打嗝，依然還堅強地吃下了最後一塊肉，而兒子還在用麵包沾著肉汁繼續大快朵頤……
「好了，以後表現最好的第一名，每個人都可以得到一塊肉加一勺肉汁，第二名兩個人一塊肉，每人半勺肉汁，其他人吃麵包。」杜長秋宣佈完，帶著廚娘們走人。
當然，在此之前，杜長秋給莊頭老查爾斯和農事官老戴維也打了兩塊肉和滿滿一碗肉汁，讓他們繼續好好督工，看好這幫傢伙，別吃太撐到時候出事，自己就走了。
而他的身後，不只是查爾斯心情複雜，所有人都看著約翰和龐貝兩家人瘋狂吃肉，沾著肉湯吃麵包，雖然他們也是第一次吃到鬆軟的、不摻雜任何東西的麵包，但是，有對比才有心態失衡，聞著肉香氣息，所有人的心情都燃燒起來了！
杜長秋並不知道，身後的人們已經起了比拼的心理，而吃到肉的人則是不斷地吹噓那肉的味道。
他只是看著這摸魚的不太像話，於是把原本打算和自由民同等分配的每人一塊燉肉給剋扣了下來，雖然他確實很迫不及待，想把倉庫裡那些風乾肉都趕緊處理完，然後好打掃乾淨城堡的儲物間。
但是杜長秋也不希望耽誤了農事。
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大家都偷懶，卻能得到麵包和肉的話，顯然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勞動積極性。在看到地裡的情況時，杜長秋立刻打消了原本的計劃，臨時改成了獎勵制——就像是杜長秋在帶專案組時，偶爾會弄點獎勵性的東西，例如復古的觸控筆、某些殘本的資料、甚至可能只是匯報課題時的單獨誇獎。
不要小看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有時候比發錢都還有用。
因為人性就是這樣，人人都有等於人人都沒有，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