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他了——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默默離開,還是走進病房,從此在生命中新增承擔照顧他的責任?——我當然願意選擇後者,我能夠承受這一切,可我怕夏墨承受不了。
我就這麼站在門口想著,想得大腦昏昏沉沉,當我再次回到現實的時候,卻看到病房裡的夏墨努力地撐起身子,試圖向桌子的方向慢慢移動,似乎是想要拿到些什麼,然而卻徒勞無功。於是他伏在床上,試圖直接伸出手去拿,可由於重心不穩,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弄灑了桌上的水杯。他全身溼漉漉地坐在地上,撐著胳膊試圖爬上去,卻用不上力。於是他只能在地上抱著斷腿,靜靜地發呆。
看到這一切,我的心都要碎了。
緊接著,我像是不受控制一樣推開門,蹲在地上,將雙手撐在他的腋下,把他抱到床上,讓他平躺。他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似的,呆呆地望著我。而我卻什麼話都沒說。甚至在碰到他軟綿綿的下肢時沒有顯露出任何的驚訝。他怕傷害到我,同樣,我也怕傷害到他。可是,既然傷害已經發生了,那麼就將痛苦減到最小吧。
他慌亂地把自己的褲子掖起來,“把被子給我……給我!!”
我忍著眼淚把被子給他蓋在腿上。誰知他竟然撥開我的手,把被子用力地扯上去。
“你走……”他的聲音中有哽咽,“我求你,你快走!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樣!你這算做什麼?跟蹤我嗎?監視我嗎?”
“滾!!”還沒等我開口,他的一聲怒吼就把我嚇得愣住了。
那個善良的小護士或許聽到了動靜,趕忙跑過來,讓我出去。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出了病房,來到醫院大廳。
第九章
作者有話要說:啊哈。說要棄坑是騙你們的。。》 在那天餘下的時間裡,我一直站在醫院的大廳裡,看著身旁來來往往的人群。而在四層的骨科病房,由於剛才摔到地上,癱瘓的雙腿沾了地面的涼氣,夏墨髮作了他自受傷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痙攣。一位護士怕他因痙攣摔在地上而緊緊地摟住他,甚至因為怕他咬傷舌頭而把自己的手指塞進他的嘴裡,他的上身在這擁抱中相對靜止,而他癱瘓的雙腿,則不受控制的抖動並且僵硬。於是另一位護士只能為他不停地按摩,希望能夠為他減輕哪怕一絲一毫的痛苦。
這次的痙攣持續了半個小時。而當一切平息下來以後,這些護士們便在夏墨一連串的道歉中開始為他換洗床單並更換新的衣服——由於是腰部以下完全癱瘓,如今的夏墨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大小便,而每次痙攣過後,伴隨的必然是失禁。護士們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厭煩,因為在她們眼中,這位溫和儒雅的夏老師是值得她們尊敬與喜愛的人。
這些都是那天夜裡,在值班室,小陳護士告訴我的。
“井井,你知道嗎,其實每次給夏老師換洗床單與更換衣服的時候,我們的心裡都非常難過。因為夏老師每次都會因為不忍看到自己暴露在外面的殘缺的身體而把頭別向一邊,用手輕輕遮住眼睛……他心裡總是內疚,覺得對不起我們。可我們真的從來沒有討厭過他——他那麼懂禮,又儒雅,哪怕身體再不舒服,也從來不會衝我們亂髮脾氣。我想,以前他一定是個非常優秀的人,這樣的現實,他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接受——知道他那天為什麼會摔到地上嗎,因為他想要拿擺在桌子上的一本雜誌,而那本雜誌上有你發表的文章……我們為他換洗以後,他拿起那本書讓我們看,他說那篇文章是他曾經的課代表寫的,言語之中滿是驕傲……”
話至此,小陳護士說不下去,捂著臉哭了起來。
而我,也哭了。
“井井,按照夏老師這樣的身體狀況,就算他以後出院,也需要人陪伴與照顧,我無法想象獨自一人的生活他該如何面對……我希望你能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