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輕不重:“小主怎這樣遲,說好是午後,如今天都黑了,可知太后娘娘等了你多時……”
賢婕妤知曉這是姨母最親近的掌事宮女,聞言不敢慢待,忙解釋道:“錦雲姑姑有所不知,自從答應在莊貴妃生辰宴上伴奏,懿妃一連幾日都拉著我商議生辰筵的事,不是在麗景苑,便是在玉湖,我稍露遲疑,她便急著讓太醫來診治,我只好……”
進了內殿,東太后正斜倚著假寐,一手支著床幾。几上是一尊半舊的琉璃朱鳥輕銜蓮花燈,宮女捧著茶點侍奉於床畔。
賢婕妤話頭止住,輕道:“姨母。”
東太后微睜開眼,見是賢婕妤,微皺起眉,卻沒多問什麼。她眼風一轉,殿內服侍的宮女內侍就都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然後擺了擺手道:“何保,你為她瞧瞧。”
被喚作何保的是慈清宮掌事內監,年約半百,他給賢婕妤見禮後,便引她坐下,為她搭上絲帕,切起脈來。
何保臉色不虞,賢婕妤雖然一向穩重自恃,也難免露出一絲急色:“如何?”
何保抬起頭,目光閃爍,並不答話,只看向東太后,輕輕搖了搖頭,道:“太后,小主這胎本就是由湯藥促成,故而根弱,本應靜心安胎,不宜多動,但小主……”
東太后目光一寒,看向賢婕妤,賢婕妤下唇咬碎了胭脂的硃紅,不由起了一層急汗,道:“姨母,這幾日懿妃……”
“又是她?”東太后沉下臉,心忖了一句陰魂不散,卻是轉了話頭:“罷了。雖然本來也不想這孩子活多久,但總歸得落地才成吧?但你太不小心,竟叫人察覺,當然是這下場,你當宮裡頭只有麗婕妤一個對手不成?”
賢婕妤被教訓得雖不服氣,心想,若非她東太后在宮裡的勢力日薄西山,哪裡至於用這麼窩囊的法子?喝了這虎狼之藥,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明知道用了這種藥養的孩子活不長,她也忍了……
但她卻沒爭辯,只攢緊了帕子,道:“姨母,現在怎麼辦?”
東太后不答,捏了捏手裡的佛珠,看向何保:“還能活多久?”
何保則掂量著道:“ 一兩月,若有異動,則隨時……”
這夜,下了整晚的暴雨,待到東方漸白,窗外依然雷電交映,雨絲針落雨霧如煙。
一記響雷好似落在耳畔,轟鳴陣陣,榮惠感覺到懷裡的肉糰子縮了一縮,下意識拍了拍他的背。
這幾日榮惠很誠信,朱文燁沒翻自己的牌子,便帶著朱立軒一齊睡,好在他睡相不比他性子那麼喜怒無常,乖巧的很。
天剛亮不多時,榮惠喝朱立軒的宮人們便各自魚貫而入,侍候兩人梳洗,一個要去建寧宮開例會,一個要去大本堂上學。
兩人一同出了靜安宮的宮門,朱立軒的輦轎已經停好,數位宮人為他舉傘,他踩著內監的背上了轎。輦轎穩穩起了,他回頭一看,只見榮惠正由玉樹和喜善撐傘走在雨中。
雨下的那樣大,兩枝竹傘根本擋不住四面撲來的豆大雨滴,片刻榮惠的衣裙就已經溼透。
榮惠只看見朱立軒回頭,但雨勢太大,看不見他表情,於是只笑著招招手。
靜安宮的確有些偏遠,平日裡去一趟建寧宮還不覺得,但這日暴雨
,榮惠就覺得很有些難行,難免誤了些時辰。
等到榮惠姍姍來遲,一眾妃嬪早已恭候多時。便是她誠懇請罪後,也少不得被麗婕妤緊抓不放,冷嘲熱諷一番,然後向莊貴妃建言,應小懲大誡。
榮惠升職,風頭正勁,眾妃當然是想看她好戲,眼裡有幸災樂禍。
“罷了,華淑儀也是頭一回。”莊貴妃的聲音依然溫和,她一臉微笑的看了榮惠,又看了看座下的賢婕妤,意味深長的道:“宮中好久沒有喜訊了,既然賢婕妤有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