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就是如此,隨時都可以失去。
然而現在的他卻深刻感覺到死亡逼近的恐懼。仔細思索,或許是因為他有了不願割捨的牽絆;就因為不捨,因為眷戀,所以他還想在這不值得停留的世上多待一會。
冷飄水揚揚嘴角,似在嘲笑自己竟會如此坦白,但即使他承認自己已經放不下她,也無法改變他遲早必須拋下她的事實。
思考這些令他覺得無比心煩,但卻也在這個時候,冷飄水發現身體的不適已經消失,不再發熱,內力也恢復了,好像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
他起身走向床榻,柳綠楊依舊沉沉睡著。冷飄水的心揪緊了,這麼美的一張睡臉,他還有多少時間細細端詳?
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床邊,他的目光被她緊緊鎖住,幾度伸出手又幾度收回,怕自己的碰觸會驚擾了熟睡的她,卻又無法死心。
他還是想她,難以言喻地渴望。
終於,他的手還是輕輕滑過她的臉頰,這若有似無的接觸令他感受到她肌膚的柔嫩,全然不同於他粗糙且沾滿血腥的雙手。
冷飄水急速地後退,並非因為領悟了他們之間的差異,而是為那瞬間襲來的慾望。僅僅一次輕撫便能令他呼吸紊亂情慾勃發,冷飄水幾乎要為自己在這方面的脆弱而縱聲一笑。
接下來的幾天,相同的情況持續出現在冷飄水身上,突如其來的發熱、暈眩、四肢無力,但這些症狀也消失得很快,只要靜靜忍受那麼一會兒,所有的不適都會過去,就像根本不曾發生過。
原本話就少的冷飄水愈加沉默了,柳綠楊也察覺了這點,雖然極力想將心中的疑惑給壓下來,終究還是忍不住擱下手中的工作抬頭問:
“你在生氣嗎?冷公子。”
站在窗邊的冷飄水轉頭看她。
“為什麼這麼問?我看起來像在生氣嗎?”他反問道。
柳綠楊蹙眉搖頭。
“雖然你看起來和平常一樣,但——總感覺是有什麼地方不同。”她說。
“哦?”短短几天的相處,她對他又瞭解多少呢?冷飄水這麼想,但並未說出口。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你在生我的氣?”柳綠楊怯怯地問。
冷飄水看著她,許久之後緩緩開口:
“沒有這回事。”
“那麼——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呢?冷公子。”
冷飄水更為專注地凝視她,直到她紅著臉移開視線。
“你真的關心嗎?”他問。
“嗄?”
“你是真的在乎我開不開心?抑或只是隨口問問?”
“這——”柳綠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關心。但是她想,她至少是在乎的吧,否則根本就不會開口問了啊。
看見她的猶豫遲疑,冷飄水揚起了嘴角。
“我真的說了傻話,你對我僅有的感覺大概就是恨吧。”他說。
“冷公子!”柳綠楊低嚷,之後卻又忘了該說什麼。她不恨他的啊,雖然——雖然有些生氣,有些無助,但並不是恨,那麼強烈可怕的字眼,她光是想就要打哆嗦了。
“用不著費心否認了,這世上恨我的人多得數不清,多你一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冷飄水微笑著,柳綠楊卻覺得那笑容比屋外的冰雪還冷。
他搶先說了這種話,叫她如何接下去呢?
“不是這樣的,冷公子。”結果她只能這麼說,沒想到他就像沒有聽見似的,看著窗外,頭都不回。
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其間流露很深的孤寂落寞,柳綠楊這麼想著,無法解釋胸中的隱隱作痛。
柳綠楊由睡夢中驚醒,她倏地睜開眼睛,隨即道抽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