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既然要相處多日,人心必是關鍵。雖然這個做法有點猥瑣,可沉夜已老練到不以為然,真是多虧了某位四海八荒知名紈絝。
國君以為青蘿無言以對,便說:“既是診病,就繞不過望、聞、問、切。讓先生進去。”
這時,沉夜居然拒絕。他望著青蘿:“這位姐姐說的對,公主乃千金之軀,還是謹慎為好。林某斷症,也無須那般麻煩。”
眾目睽睽之下,沉夜彈指射出一根絲線,疾速穿透六重帷帳,穩穩纏在公主夕腕上。
常人看來,這是醫術高超的做法,實際上,沉夜不過是故弄玄虛,作戲而已。憑他的一雙眼,何須近身?琥珀色的眼底,光華閃過,即使是一面厚牆,也視若無物。
沉夜看見那張臉,當真如麵攤小廝所言,奇醜無比。一塊桃紅胎記佔去半張臉,胎記上海沾著數點黑斑,也難怪會嚇壞孩子。不過,她再醜陋,也醜不過饕餮之流。沉夜看著她,面色波瀾不驚。
以絲線為引,渡去一息仙力。夕的臉發生變化,胎記正漸漸消退。然這變化只在沉夜眼中,旁人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端倪。
當胎記盡數褪去,沉夜望著她凝如玉色的臉,笑容浮起一絲溫柔:“子顏,果然是你。”
元神與魂魄相纏不休,沉夜可以肯定,這是烏陽施下的縛魂咒。
絲線倏爾收回,沉夜右手兩指勒出兩道青紫瘀痕,默默藏入袖中,默默抱怨凡人之身脆弱不堪,臉上卻是成竹在胸的神色。
國君急忙迎上來:“先生,可有良方?”
沉夜佯作沉思,揀了點實話,避重就輕,正好看看國君的反應:“公主所患,並非尋常疾病,而是有人心懷不軌,對公主施咒,令公主中魘。”
國君的反應如沉夜心中所料,全無驚異之色,平靜得不可思議。若是別的君王,早就怒不可遏,下令搜宮徹查什麼,自是避免不了。他的冷靜,只說明一件事,已有人在此之前診斷出相似結果。
沉夜不加掩飾,直接問道:“難道早已有人看出這一點,然無從下手?”
國君的眼光終於閃出驚色:“看來,孤是找對人了。”
“還望國君切莫妄下斷言!”有人快步踏入昭陽閣,語氣低沉且傲慢不已。
“不泊國師?”沉夜轉過身,先來者一步,叫出他的名字。
見上了面,沉夜徹底確定眼前這位穿著華麗的中年人,是附近的小山仙。比起烏陽的羽族血統與四萬載修為,他不足五千年的道行,簡直是作死。
不泊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明顯沒察出沉夜的身份,否則早該腿軟了。這也不能怪他眼拙,是蒼玉的那枚紫晶掩飾得太過完美。
國君對不泊的態度當真恭敬有加,顯然免了他的跪禮:“國師,不知有何高見?”
沒等不泊開口,沉夜附上一句:“在下林沉夜,有幸得見不泊國師。”
聽完這句話,不泊完完全全把沉夜當作好捏的軟柿子:“即便是仰慕,也無須如此。只需告訴本座,對於公主的病,你有何見解。”
沉夜全無謙讓之意,不論從身份上,還是修為上,都大可不必。只不過,他乃是下界之身,著實不能顯露太多,只得暫且借堯光老頭的名:“須以堯光秘法近身施術。”
“堯光!”不泊頓時神色複雜。雖同為山神,然堯光那位的修為卻比他高上幾千年。
“正是。”沉夜掃去目光,瞧他分明是讀懂了意思,可眼裡又溢位幾分幽怨。
不泊心有不甘,同為山神,豈能任他攪局:“以你的身份,豈可近身!”
沉夜早料到有此一遭,有意引他入甕:“莫非以國師的身份,便可接近公主?”
不泊面露笑意,得意翩翩然:“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