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不當緊,身上臉上骨子裡那許多美的因素,便掙脫了產前的邋遢和產後的虛弱,突飛猛進地張揚起來。那一年範小琳剛剛二十歲正是女性如花似玉的優質年齡段,再加上哺|乳期胸前兩隻飽滿的奶子顫顫顛顛直想頂破衣衫,面部也好看得猶如桃花盛開,於是就在那群來源複雜不乏尤物的女工中萌了頭冒了尖。小廠廠主黑三在範小琳進廠之時恰好死了老婆,正在男人的精神抑鬱階段,但越過了那個階段他就像病癒了的雄貓漸漸活歡起來,不安分的一雙皺巴眼睛常常在他所管轄的女人堆裡搜搜尋尋的。有一天,他突然亮著嗓子指責範小琳奶著孩子上班影響了生產進度,但後來一統計她所糊的紙箱數量一點也不比別人的少,於是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不過,毛病還是要找的,不找她的毛病找誰的毛病?誰讓她是大資本家的###富豪的小老婆呢?誰讓她的臉蛋光鮮身段誘人呢?可真要找出她的毛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糊好摞起的紙箱無論是在角角稜稜上還是在平展程度上均是無懈可擊的。狗咬刺蝟無從下口,看來只有在糨糊上動動腦子想想辦法了。給她的小糨糊桶裡撒上一些明礬末,果然奏效,她所糊的紙箱溼著時很平展可一經晾曬便很快起層鼓泡了。質量出了問題當然是不能放過的,追查責任的目的不是為了提高質量而是為了扣發工薪。就這樣扣扣發發發發扣扣,竟迫使這個美麗而善良的女人屈服了。沒有辦法啊,女兒就是她生命之樹上的新芽,承載著她對人生的一切希望和寄託,要使自己特別是女兒能夠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這個小小的紙箱廠便是自己目前惟一的生存場地,而每個月所得到的那點工薪剛夠吃穿花費,一旦扣發便接不上下月發薪的日子。無可抗拒,這個懦弱的女人只有暗地裡把身子給了黑三,於是她後來所糊的紙箱也就全部合格了。
小柳鶯從|乳兒到上學再到小學畢業家中的生活基本上是穩定的。她對大人們的事情一概不懂光知道媽媽的臉蛋很好看身段很直溜許多男人都愛明著盯偷著瞅,以至於使媽媽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遇到有人盯瞅就躲躲閃閃的。但媽媽的雙手卻粗糙得像榆樹皮,有時上面的口子還淌血。遇到淌血的時候媽媽也有辦法,她點燃一節白白的蠟燭讓燭淚往血口子上一滴自己身子顫慄一下,那裡便不再繼續淌血了。再後來她發現媽媽廠裡那個又黑又醜身材粗壯的伯伯經常到她們家裡來,有時很晚都不走,並且死皮賴臉地硬要躺在她們的床上睡,無論媽媽是好言勸說還是拉臉怒罵都白搭,於是媽媽無可奈何,只有任他睡在她們的床上打呼嚕了。再後來,媽媽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張小木床讓她單獨睡,說小孩長大了都要自己睡不能再和大人擠在一起了。她說:為什麼不能和大人一起睡?我偏要和你一起睡。媽媽很煩惱地說:你要是不聽話非要和大人擠在一起睡,那麼你……就永遠也長不……大了。她認為媽媽的話沒有說服力,但也無法不服從,於是小嘴就噘了好多天。再後來,她發現媽媽與黑醜伯伯晚間常常躺在床上吵架,先是小聲吵,吵著吵著聲音就大了起來。於是媽媽就不睡了,穿好衣服坐在她的小床邊上傷心地落淚。再後來,媽媽又與黑醜伯伯一起到什麼地方辦了證明,於是黑醜伯伯就變成了她的爸爸。她本是很討厭那黑醜伯伯的,他的腳也臭嘴也臭,但媽媽卻硬是讓她管他叫爸爸。開始她不想叫後來不知怎麼就叫了,於是黑醜伯伯也就喜歡她了,有時回家來還從口袋裡給她掏出幾顆很甜很甜的糖豆豆。再後來,媽媽居然生病了,常常鬧噁心吐酸水憔悴不堪,並且肚子漸漸地隆了起來。半年之後的一天,媽媽碩大無朋的肚子突然疼起來,她催促黑醜伯伯——不,早已經是黑醜爸爸啦——去請來了一位接生婆。在媽媽聲嘶力竭的叫喊中,接生婆從她的肚子裡拽出來一個面板黝黑的小弟弟。再後來,她的黑醜爸爸不知從哪天起突然就不回家了,於是家裡就再也沒有了歡樂,沒有人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