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氈帽的範漢傑在逃跑的路上遭遇盤查;九縱的戰士認為他很可疑;要把他帶到縱隊部去;他不去;說:“我無話可說;你們槍斃我吧!”於是戰士們就拖著他走;拖了幾步;他喊:“我的腦袋出血了;不要再拖了;我承認我是範漢傑;快給我上藥吧!”戰士們把他帶到九縱司令部;詹才芳司令員和李中權政委問他做了俘虜有何感想;範漢傑說:“貴軍攻錦是我們萬萬想不到的;沒有雄才大略、深謀遠慮的大戰略家是不會出此一招的。我現在無面見我的部下盧浚泉等將領;我深感對不起他們;我盼望貴軍能放我回去;我很想念他們。”
範漢傑不知道;盧浚泉已在距錦州十五公里的一個名叫娘娘宮的地方被俘。
第九十三軍軍長盛家興在火車站附近被八縱二十四師七十一團官兵抓獲。
新八軍軍長沈向奎僥倖逃出戰場。一年後;改任國民黨軍第二十五軍軍長的他在東南沿海的金門島;率部再次與解放軍進行了一場血戰。
錦州戰役;斃傷國民黨軍一萬九千餘人;俘虜(包括投降)國民黨軍八萬餘人;東北野戰軍傷亡兩萬四千餘人。
十月十七日;中共中央致電林彪、羅榮桓、高崗、陳雲諸同志;並轉東北人民解放軍全體同志:
慶祝你們此次殲敵十萬解放錦州的偉大勝利。這一勝利出現於你們今年秋季攻勢的開始階段;新的勝利必將繼續到來。望你們繼續努力;為全殲東北蔣匪軍隊、解放全東北人民而戰!
十九日;毛澤東致電林彪、羅榮桓、劉亞樓:錦州之戰;“部隊精神好;戰術好;你們指揮得當;極為欣慰;望傳令嘉獎。”
錦州的勝利;對於東北人民的全部勝利與最後勝利是有決定性意義的。敵人失去了錦州;其實際意義;就等於失去了全東北。孤守長、沈之敵;從陸上逃跑的後門;從此被緊緊地關閉起來了。東北敵人的最後被殲;及全東北的最後解放;已經為期不遠了。
錦州的失守;對於國民黨軍在東北的命運來講是致命的——錦西的增援部隊在海邊進退兩難;廖耀湘兵團在半路上不知所措;被圍已久的長春糧彈已絕;兵力空虛的瀋陽人心惶惶。至此;東北地區的大門已經被人民解放軍完全關閉。
慢慢地陷落
“長春是在沒有多少戰鬥的情況下慢慢地陷落的。”美國記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記述道。
長春被東北野戰軍圍困之後;這座城市變成了一座人間地獄。
美國記者傑克·貝爾登是搭乘美軍飛機進入長春的;他看見長春的市中心有一個很大的圓形廣場;廣場的一頭是個舊貨市場;“買賣從醫院和工廠偷盜出來的貨物;以及官員們從老百姓那裡搜刮來的東西”。廣場的另一側是供國民黨當局專門處決犯人的刑場。“被處決的都是些什麼人呢?一個二十歲的姑娘;據說是共產黨。一個十六歲的男孩子;據說是間諜。一個五十六歲的老婦人;罪名是散佈謠言。”處決時是在後面用手槍射擊;“屍體向前撲倒”;圍觀的人們隨即跑散。“在刑場的上方;高高懸掛著的蔣委員長的畫像。畫家把他畫得咧著嘴;微笑著”。
圍困長春的解放軍部隊十萬;被圍的國民黨守軍也是十萬。
早在三月間;時任東北“剿總”副總司令的鄭洞國認為:“蔣、衛之間在東北撤與守這個戰略決策問題上僵持不下;拖延時日;勢必要將在東北的這幾十萬軍隊葬送掉。”他向衛立煌請假;要求到北平治病;決意離開東北。然而;鄭洞國沒有走成。先是四平遭到攻擊;接著永吉守軍第六十軍撤退長春;在蔣介石的命令下和衛立煌的懇留下;鄭洞國赴任長春;出任第一兵團司令官兼吉林省府主席。他後來回憶道:“從那時以後;直到這年十月長春和平解放當前夕;我度過了一生最為艱難和最痛苦的一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