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說話,只是遞給她一個油紙包。
昭昭愣了愣,香氣從油紙包裡飄過來,是糕點鋪那裡的。
「……我已經吃飽了。」昭昭不自在地說。
荊沉玉手臂僵了一下,過了一會才說:「那便收著,餓了再吃。」
「我是你心魔,其實不會真的肚子餓,我不想吃……」
她垂下眼拒絕,還想走,但荊沉玉握住她的手,強迫她收下了。
「想吃便吃。」荊沉玉面無表情道,「不要就扔了。」
說完也不等她回答,他逕自往前走,江家主宅就快到了。
昭昭拿著油紙包為難許久,還是沒捨得扔。
她的確是很飽了,但剛才聞到時也很想吃,是為了不和荊沉玉糾葛太久才沒去排隊,現在……
算了,別和美食過不去。
因為吃人手短,昭昭沒再過於抗拒他,追上去和他並肩而行。
餘光瞥見她將油紙包好好收著,荊沉玉緊繃的情緒稍稍鬆懈了一些。
望著周圍的人間煙火,聞著她懷裡糕點的香氣,他忽然意識到,過往在無上峰的生活,似乎太單調了一些。
那真的是人的生活嗎?
荊沉玉突然停下腳步,舉目望向四周,昭昭以為有什麼問題,警惕地問:「怎麼了?」
荊沉玉沒說話,只搖了搖頭。
他修劍道,這輩子幾乎一直都是作為一把劍而活著。
生為殺戮,死為殺戮,從無更改。
直到今日,他好像才活得像個真正的人。
昭昭餵他吃包子,她說很好吃,可他真的沒覺得好吃。
他甚至覺得味道很奇怪——太多年不進食,對凡食的味道,他已經沒有印象了。
心中凝聚著一團複雜至極的情緒,又酸又澀,還有些甜。荊沉玉閉了閉眼,心想,若這就是心魔劫,若這便是飛升最後一道坎,那他真的要認輸了。
他走不過去。
他渡不過她這個劫。
「昭昭。」
「啊?」
進江家主宅之前,荊沉玉對她說——
「包子很好吃。」
昭昭:「……」
「你的糕點也分我一些。」
「……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荊沉玉慢慢道,「想試試,活著的感覺。」
……
試試活著的感覺?
荊沉玉回了江家就開始療傷,如今已經知道江家姐弟十有八九就在妖君手裡,既然他們和昭昭談了條件,那江家姐弟的安全就暫時有了保障,也就可以不那麼著急,從長計議了。
不必心急找人,昭昭便打量起療傷的荊沉玉。
他需要恢復一些傷勢,以備妖族走極端,昭昭也不打擾他,就只是看著,思索他之前的話。
雖然他自小就是天之驕子,但肯定也有他的煩惱。
沒人將他當做真正的孩子,就不會有真正童年。
始終都在修煉,日日與劍作伴,那就不會有尋常放鬆愜意的生活。
與其說他是人,不如說他更像是件兵器。
修界的定海神針,存在的意義便是為三界付出和犧牲。
嘖,也挺慘的。
可能千餘年來都不算是真正為自己活過吧。
想到這些昭昭有些可憐他,啊這,好像不太應該,這樣的人哪裡需要她可憐,她才是最慘的,她可是被他幹掉過啊,現在雖然不會被他殺了,但還是被困在他身邊坐牢。
拆開油紙包,發現裡面是栗子糕,滿滿的栗子香氣,別提多誘人了。昭昭為難片刻,嘆了口氣,捏了一塊來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