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奚蘭霧到底不是正道修士,他是妖族君王,他們各在其位,就註定永遠無法真正理解彼此。
他恨他。
尤其是今日,菊嵐潮死了。
遠遠的,巨大的崩塌聲傳來,流光海捲起巨大漩渦,奚蘭霧紅了眼睛,眼淚緩緩滑落。
他因著菊嵐潮最後的相送躲開了自爆,如一顆流星般迅速墜入流光海。
荊沉玉則因要保護弟子們無法躲開,硬生生撐在結界前,憑一己之力去抵擋一位妖君的自爆。
他本就受傷頗重,可想而知再如此會是什麼後果。
靈府之中,剛升起一點的苗頭,因他生抗妖君自爆而衰弱下來,好像不會再動了。
煙塵散去,察覺情況不對趕回來的幾位大能沖入營地,只見般若劍作為陣眼的結界裡紋絲未動,所有人都安然無恙,連一絲頭髮都沒掉。
而擋在結界外的荊沉玉,則從空中閉著眼墜落下來。
「劍君!」
荊沉玉昏迷了,結界自動開啟,江善音終於可以出來了,她滿臉淚痕地飛身接住他,看著滿身是血面如金紙的男子,好像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高高在上的劍君荊沉玉,其實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劍君!!!」
又是一聲激動地呼喚,華傾奔跑而來,一把擠開江善音,自己抱住了荊沉玉。
「劍君!!」華傾渾身都在顫抖,「劍君你怎麼了!你怎會,你怎麼……!!」
他簡直不知該如何說。
他忍著崩潰想將真氣送入荊沉玉體內,卻被他按住了手腕。
「弟子們,無事吧。」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關心被他保護的人。
華傾抹了一把淚道:「沒事,他們都沒事,沒有任何人受傷。」
荊沉玉半闔著眼,長睫輕顫道:「如此,甚好。」
他偏了偏頭,闔上眼睛氣息微弱道:「不必為我療傷。」
「什麼?那怎麼行?!」
「不必管我。」他握緊了華傾的手臂,「看好夜月眠,不能讓他趁我受傷衝破符咒。」
他重傷至此,卻將自己的傷擺在最後一位,眾仙宗見了怎能不動容?
張天師嘆了一聲,清淨大師也十分不忍,主動道:「貧僧現在就帶弟子去看守鎮魔淵,劍君儘管放心療傷。」
這是清淨大師見了荊沉玉後第一次說話,或者說,這是憫天宗的佛修幾百年來第一次和荊沉玉說話。
從荊沉玉鎮壓夜月眠後屠戮妖魔,造下無數殺孽開始,他們就互不搭理,今日到底是破冰了。
荊沉玉沒有回應,倒不是在記仇,而是已經沒有力氣回應了。
他精疲力竭,手垂下,昏了過去。
秦夜燭見此一幕,有那麼一瞬間,他陰暗地想,劍君若是就此隕落就好了。
那樣就沒人知道他的秘密了,他再也不必苦惱了。
但想到荊沉玉為何受傷,他又覺得自己過於卑鄙。
他偏了偏頭,吩咐秦霜月:「去取萬祿閣最好的療傷聖藥送予劍君。」
秦霜月立刻帶人去取,善寧表情凝重道:「多謝秦公子。」
「無妨,劍君為修真界犧牲至此,我也只是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他慷慨解囊,張天師沉吟片刻也說:「輕雀,你也帶人去看守鎮魔淵,劍君療傷期間,要確保結界穩固。」
燕輕雀點點頭離開。
華傾扶起荊沉玉要帶他走,江善音不自覺跟上,因為心裡擔憂荊沉玉,九華劍宗的人也沒心思管她是不是還在。
倒是曲春晝此刻尋來,隔著冪籬投來眼神,制止了江善音的行為。
「善音。」曲春晝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