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惡鬼。
這是蚩尊的畫像,是他當年帶領魔兵攻打仙界時震懾四方,睥睨天下的模樣。
魔尊的目光隨後又移到旁側那幅較小的畫像上。銀環烏柄,看上去只是一把古樸的長刀。他低嘆了一聲,緩緩說道:“那次三界大劫過後你便銷聲匿跡了,無數人苦苦追尋都難覓蹤影。昨日聽樊禪說,你是把自己封印在了北冥冰原裡。”
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殿房中,拖帶出來幾分感慨之意。身旁的銀髮少女卻沒有回應,只依舊看著蚩尊的畫像,眼底無波無瀾。
他轉身看她,眼裡映著火光,微微顫動。面前這隨蚩尊揚名三界的刀,曾經是他們魔界的榮光和守護之神,是無數人的渴望和信仰。然而到最後,它卻棄他們而去了,任由魔界裡戰亂四起,邪魔橫行。
魔尊緊了緊手,心緒複雜。自己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虔誠仰視著這把刀了。然而它卻消失了那麼久,久到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幾乎都忘卻了它的存在。
而如今它終於出現了。他切實感受到了那上古的神息,心中撼然的同時,也生出了悲愴。
“你願意迴歸我們魔界嗎?”沉穩聲音再次響起,隱隱發顫。隨後殿房內卻陷入了靜默。柱礎旁的蓮花爐鼎中炭火燒得通紅,偶爾發出幾聲輕微的爆裂聲響,彈出火星細碎。
良久,白燭才道:“我本不屬於魔界,何來回歸之說?”
魔尊怔然。
“過去的便都過去了,我不再是從前的白燭。我如今有了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而那樣東西並不是在戰場中飲血殺戮,抑或是作為一種象徵來接受你們膜拜。”
少女淡淡說著,原本冷冽的眸中透出幾分柔和。
魔尊有些不敢置信:“可是……”
“當初你為何要歷經艱辛地推翻邪魔統治,帶領千萬魔族改變了魔界那煉獄一般的景象?”白燭看過來,緩聲道:“你又是為何不想讓勾月化為魔神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
“因為殺戮,戰爭,同樣不是你想要的。你統一魔界,何嘗不是想給他們帶來安寧平靜的生活。”
話音落下,魔尊握緊的手霎時一鬆,心頭隨即翻起浪潮,久久不能回神。
“重桀。”這時白燭淡淡喚了聲。
他抬頭,見對面的人已經將目光放到了那面牆上,眼底卻不再是那般沉寂無瀾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忍隱的憂傷。
白燭沉聲說道:“倘若當年蚩尊化魔時也有人奮不顧身地拉住他,他定不會落得那般下場。”
“他以為自己想得到天下,其實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一人真心而已。”
一人真心……魔尊眼瞳驟縮,腦海裡不斷迴響著這句話。半晌,終是長嘆了聲,道:“我明白了。”
白燭看了他一眼,指向壁上的那把刀:“那這幅畫像,便燒了吧。”
他愣了一下,而後才點頭答應。看著眼前這個會外露情緒,有著自己的喜歡和追求的女子,忽然覺得她已經不再是一把神魔忌憚的刀了,而是一個尋常人而已。
一個正用心活著的人。
心底的那個結,已經無聲開啟了。魔尊緩緩揚唇。這時一個侍衛走了進來,到他身邊行了禮:“尊主。”
見是自己先前派出去的那個小兵長,他神色微變,將人帶到一旁,低聲道:“怎麼了?”
對方回答:“剛才……二公主把樊姑娘帶回了自己的寢宮。”
“什麼?!”他眼睛一瞪,急忙問:“那現在怎樣了?”
“這……”小兵長臉上發紅,有些難以啟齒:“已經熄,熄燈了,我們也不好去聽裡頭的動靜……”
聞言,魔尊頹然後退了一步。
白燭見狀投來不解的目光,卻只見他悽然捶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