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緊閉的房門後非常安靜。
又過了一會兒,皇上出來了,還是那張面具一樣的臉,一點表情都沒有。
坐在案前換了支筆繼續批閱奏摺。
我就這樣站在那裡看著他,直到日薄西山,宮殿中燭火通明。
苗公公進來提醒皇上是該用晚膳的時候了,皇上頭兒也沒抬的說:“事兒辦的怎麼樣了?”
“回皇上,已經供奉在甘總管生前的房間裡。”
他還是沒抬頭,但是能看到他的嘴角彎了彎:“他以前都住哪兒?”
苗公公一下跪倒,顫著聲音說:“皇上,畢竟是不祥之物,請皇上三思。”
他終於抬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冷笑:“你跟著鄧春秋也有年頭兒了,怎麼還沒學會他那一套呢?明兒出宮再跟他學學去吧。”
苗公公連連磕頭:“奴才愚鈍,奴才該死。”說完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不一會就拿來一隻粉彩瓷罐兒。
讓我觸目驚心的就是那罐子上的圖案,事事如意。忍不住走過去細看,看那些柿子蒂是不是“央”字。
燭光下瓷器泛著光澤,就在我愣神的時候被他的大手穿胸而過,只見熟悉的手指慢慢的描畫著罐上的柿子,“你怎麼用這樣花色的?”
苗公公回說:“奴才平日裡經常看到甘總管使著一把事事如意圖的扇子,想著這必然是他心愛的,所以才私下做主用這式樣的罐子。”
可是我心愛的是他親手畫給我的扇子,而不僅僅是柿子圖……
“你喜歡的是我親手給你畫的扇子,而不是這個圖。”
驚訝的回頭看著低垂著眼睛的他。他的聲音很輕,就好象以前在我耳邊的呢喃,這種心有靈犀讓我覺得心痛。
明明知道不可能再觸碰到他,我還是小心翼翼的把頭依靠在他的肩膀。即使永遠這樣陪伴在他身邊也很不錯,至少可以看著他。
他真的是很有自制力的一個人,看著他正常的吃飯,正常的就寢,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我還是忍不住進到內室,看著床上平躺著的人,他的睡姿永遠都是很規矩的。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不由自主的來到床邊卻被嚇了一跳。原來他一直都沒睡,睜著眼睛直直的盯著帳頂。
我的被子枕頭已經被收走了,可能早就收走了吧?按規矩這些帶著病氣的東西都是要燒掉的。第一次發現龍床原來這麼大,連他這麼高大的人獨自躺在上面都是空落落的。
以前早晨醒了為了不打擾他睡覺,我經常要凌空飛人從裡面跳出來,但是從來沒能像現在這樣輕盈的凌空飛鬼跳到床的裡面去。
枕著胳膊躺在他旁邊,看著他的側影。很熟悉的場景,只不過以前我那床的帳子是海棠紅,現在的是明黃。
做個鬼也有鬼的好處。從來沒有機會仔細看他睡著的模樣,如今可以看個夠了。他過了很久才入睡,這麼短的時間能睡好嗎?明天還有好多的公務呢。
他的面容上,我最喜歡他的眉毛。很濃,而且眉梢比一般人長一些,顯得很英挺。我喜歡看他笑,長目微彎還有翹起的嘴角。不像現在這樣抿的直直的,繃的緊緊的。
我還有三天,希望能把他的樣子深深的刻進心裡,永遠都不要忘掉。
正常的起坐時間,正常的早朝,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他在今天早朝之後沒有立刻召見樞密處大臣,而是先召見了工部郎中。
我以前就對他和大臣在政務上的對話興致缺缺,現在時間有限,更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他身上,直到他說:“好,咱們立刻出發。”
他們要去哪兒?
又是做鬼的好處,毫不費力的跟著皇上微服出行的車隊,等到了地方更是好奇,他來窯場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