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重重,相思陣陣。顧晨簫立在紫藤蘿架下,一時記起澄園古榕樹旁那落荒而去的少女,一時記起御花園內雪落初晴的邂逅,一時又記起青蓮臺裡的朝朝暮暮,還有枕霞閣中的鳳凰于飛。
剪不斷,理還亂的心事欲說還休,顧晨簫頗有些痴痴迷迷,竟難以分辨究竟哪一面才是初遇。
唯有金燦燦的嬌陽下,璨薇宮三個斗大的金字妁妁其華,熟悉而又陌生。
甜蜜裡帶著絲絲的酸楚,又如無時不在的那根銀針,猝不及防刺痛了顧晨簫的心。立在璨薇宮門前,有那麼一刻,他心中的痛苦又如蔓延的潮水,點點滴滴寫盡了萬念俱灰的蕭瑟與酸楚。
漫天的紫藤蘿如深不見底的旋渦,組成支離破碎的畫面,似真實又似幻覺。究竟是哪一段時空的過往,眼前這華麗輝煌的宮殿竟被烈火漸漸吞噬,燒成一片焦黑的斷瓦殘垣。
顧晨簫分明瞧見自己蒼老的身影,孑孓獨立在斷瓦殘垣之中,呼喚著那個熟悉的名字,發生無聲的哭泣。那剜心的痛苦真實而熟悉,就像每一分每一秒都曾經親歷。
分明只是幻覺,卻痛得不能呼吸。他緊捂著胸口再眨眼看時,眼前依然是歲月靜好的初秋模樣,好端端的宮殿恢弘壯麗。
究竟前世裡有如何的交集,才換得今生的相思一脈戀曲依依,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才能相遇。顧晨簫想要往深裡探究,又覺得一切已然不再重要,唯有憐取眼前人的想法才那樣真實而又迫切。
他依著來時的小路緩緩踱往寧輝殿,心中對幸福的渴望愈加強烈。
夏鈺之聞得他來,不及相迎,已然執了美酒佳餚在寧輝殿等待。
兩人命宮人將案几移到殿外綠蔭如蓋的樹傘下,把酒臨風,如經年的老友一般隨意又自然的暢談。
經歷了青蓮臺的生死,又共享著玉屏山的秘密,還有出岫與暗夜兩個絕密組織的完美結合,他們的情誼已然牢不可破,緊緊挽系在一起。
夏鈺之來此並不是與顧晨簫寒暄,酒過了三巡,命人取了筆墨,隨手寫下一行地名,悄悄遞到他的手上。
風過林梢,一片淡雅的寧靜,唯有夏鈺之淺淺的聲音在顧晨簫耳邊低語:“我的人一直跟著,到了雲南便不如你行事方便。她身上帶的財物不少,約莫能釣到大魚。運氣好的話,還能替你剪除幾個奸人。”
字箋上是錢瑰在雲南的落腳處,自以為行事天衣無縫的小妮子,由錢唯真尋個與她自己身量差不多的人,再讓乳母陪著招搖過市,以為這樣便能轉移夏鈺之的視線,真是小瞧了這位新任的大將軍。
錢瑰前腳出了皇城,後腳就有潛龍衛隨上了她南下的腳步,每一天的行蹤都毫無保留地報到夏鈺之手上,直待她悄悄在大理安家落戶。
蒼山之下、洱海旁邊,臨窗聽風,低頭望月,軒昂壯麗的宅院處處勾簷翹角,銅製的鐵馬在簷下叮鈴作響。
桶瓦泥鰍脊的五間正門高大恢弘,一色水磨泥牆逶迤環繞,三路三進三間的宅院細緻而精巧,連著東西跨院和後頭帶著池塘的花園,佔地足有幾十畝,足見主人家的殷實。
大門外頭的粉油照壁上依著當地人的習慣,題寫著主人家的姓氏:青蓮遺風。
錢唯真苦心經營多年,為家人擇的這一步退路自然費了功夫。不僅老早打發人建好宅院,還留了心腹在此看守維護,即盼著終其一生不必前往雲南山水迢迢之地,又不得不未雨綢繆,在這裡細細規劃。
錢瑰與一家老小的戶籍文書上頭,都改做了李姓,藏身在這處足可容身的宅院裡以圖後效。
白族人的聚居地內民風淳樸,那老僕也是錢唯真親選,足夠機靈活泛,在此經營數年,與當地人早就打成一片。
錢瑰低調落腳,由老僕一切安排妥當,自此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