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素瞄了他一眼:“你真的活不耐煩了?”
蕭小寒忽然抬頭,仰起了面。
他本來也是正面向著張懷素的,不過,他臉上卻罩著面具。
那是儺神的面具,非常大,由於他的臉明顯比較瘦削,所以,他平視的時候,眼洞因面具的框框,其實只能算是俯視。
現在他微微仰臉,才是正視著張懷素。
張懷素忽然覺得有點冷。
不。
──寒。
他心裡一寒,心頭便慌。
一慌突,他的手指又不由自主的彈動了起來。
很奇怪的,那寒意,就像一刀紮在心裡:然而這戴面具的青年根本還出過刀。
但他卻覺得自己中了刀。
他甚至完全感受到中刀的那一段。
刀,就紮在心口。
──怎會有這種感覺呢?
他一向很自負自己有預感能力。
他的預感大多數會實現。
他預感自己會當官,果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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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預感自己有一天會有法力,果然。
他預感有一天會得到方今天子的寵信,果然如願。
他甚至在假造度牒而給識穿受懲時,也預感自己有一日會飛黃騰達。
果真。
可是,今晚,現在,這預感實在不太好。
也不太妙。
他一定要擺脫這種感覺:
──要預感不成立,唯一方法,就是使這事情不會發生。
他盯住對方的刀。
他決不讓這把刀插在自己胸口上。
他要毀掉這把刀。
──以及拿這把刀的人。
他要殺了他。
殺死他。
不知怎的,他因為陡然的心裡發寒,就驟生了恨意,進一步要撤底毀滅這個人。
人,就是這樣,因愛生恨,因畏生怖,到頭來,恩義盡忘,只有仇恨。
因為害怕,所以恐懼,因而殺戮,造成害怕。
蕭寒僧盯著他。
像看透了他。
看穿了他。
甚至看死他。
“我既入‘自在門’諸葛門下,早已置生死於度外;”蕭寒僧道,“不過,其他的人,要殺我恐怕不容易,除非我自己自願棄刀──你以為你自己有這個能耐麼?”
張懷素雖受蔡京賞識,皇上也漸漸寵信他,但比起諸葛小花來,他名譽、禮遇,以及受人尊重程度,都差上老大的一截,本就嫉恨入骨,滿不是味兒,聽諸葛的義子蕭小寒這麼個說法,更是恚怒,是以冷笑迸叱道:“如果他叫你去死,那你還不去死!?”
蕭寒僧大概是笑了。
在面具之後。
“他不會叫我去死,他只會叫我去破案,去緝匪,去助拳,去臥底,頂多,也去殺了你。”
張懷素更為懊惱:“你殺我!?就憑你!?拿什麼殺我!?”
“殺你?”蕭寒僧居然回答:“用刀啊,一刀,扎進你的心窩裡。”
張懷素一聽,心頭再寒。
寒了一寒。
()
好像墜深淵裡。
這下,他連膝蓋都顫了起來。
因為心生恐懼,功法也立時沸騰起來,壓抑不下來。
魔頭已反噬。
他的指和膝都一齊抖動不已,拍拍有聲。旁邊的人全都感受到那一股彷彿來自洪荒的氣勁,充滿了狂烈與驃厲。
蕭寒僧緊盯著他,右手執刀,自後而前,劃了一道弧圈,鏽刀舉至半頂,已嗡嗡作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