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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頭銀髮。
——她的頭髮就是在她的九十八名同門都死光了的那一夜間,全白了。
但她的容顏也從此不老。
——未替九十八名死去的同門報仇,她決計不許自己再老!
她的精神已永遠留在那九十八位亡靈的身上。
她開門的時候,神情很兇暴。
屋裡正燒滾著湯,沸得冒泡。
她的脾氣看來一如那鍋滾湯。
湯裡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著。
她的長相十分獰惡。
但她發現是小刀之後,神態就緩和了許多。
“你來做什麼?”她問,“要收回心房山?”
她的牙已殘缺不全,說話時嘶嘶作聲,就象她背後紅色屋內那鍋燙水一樣。
“不是。”小刀也答得乾脆,“我要你治一治他。”
九八婆婆搖了搖頭,卻猛一掣腕,伸出鷹爪般的手,已把冷血拖進屋裡去。但巴旺吃了一驚,正待阻止,小刀忙搖頭制止。
“我為什麼要治他?”九八婆婆問。
“你救了他,心房山我就叫爹讓你住上一輩子,不趕你走。”小刀答。
九八婆婆嗤嗤的笑了起來,露出了流著牙血的齦肉。
但巴旺望見那一鍋燒滾的湯,居然還有些“東西”在湯裡遊動。
——原來是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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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條魚,竟在沸水裡遊個歡天喜地!每條魚似都象受了傷,鱗片脫得七零八落,但仍是興高采烈的互相追逐。
九八婆婆倏地掀開冷血的衣襟檢視傷口,傷口已變成了一個鬼臉,這張鬼臉還向九八婆婆做了一個道道地地的“鬼臉”。
九八婆婆神色大變,樣子越發兇狠,她兀地把冷血的手往滾沸的湯裡一浸,但巴旺、小刀、小骨、梁大中均大叫一聲:“不可!”
有兩條沸水裡的魚,居然還向冷血的手背啜了一啜!
“幹什麼!瘋婆子!”但巴旺忙搶回冷血。冷血的手還在冒煙,但他本人卻似完全失去了感覺。
九八婆婆胸膛起伏,她本已瘦得連皮包骨,雙肩高聳,現在更激動得象一塊發抖的木板。
“他中的是‘黑血’?”
“請婆婆救救他。”小刀說。
“他沒救了。”九八婆婆狠狠的說,“我救不了。”
小刀仍不放棄:“請婆婆盡力試試吧!”
“我不行!”她把小刀一推,奇怪的卻是,她推的是小刀,但卻把但巴旺、梁大中和小骨等三人也一併“推”出“心房”了。“黑血的毒,是溫家的毒。我解得了別家的毒,卻解不了溫家的毒。我是製毒的‘小字號’的人,我研究的是‘傷追魚’!我醫不好他!”
她一面說,一面把門關上。
“那麼誰才能治得好他?”小刀在她的門扉仍留有一線絲縫的時候問。
“找解毒‘活字號’的溫約紅吧。”老婆婆尖聲說,“他就在第三座山——‘酒房山’上。不過,他只會喝酒,也不一定會治。”
剩下四人,面面格覷。
小骨啐了一句:“怪人!”
“不然。對某些人來說,”但巴旺忽然變得整個就象一位能體悟蒼生的哲人似的說,“怪,就是一種快活。”
稿於一九八九年六月底:冰姬會;亞視晨早直播節目訪問後。
校於一九八九年九月廿五至廿九日。
再校於一九八九年十月初。
少年冷血 … 第七集 Ru房
這世上的熱心人、熱血人,因曾受過挫、受過傷,是以,就算在幫人、助人、愛人之際,也依然是冷冷漠漠,裝得冷冷淡淡:不是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