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多麼不幸的事情,我反而因為有一個堅韌、不曾被打倒的母親而感到自豪和慶幸。”
陳松看向了遠方,似乎也陷在了遙遠的回憶中。與記無雙的猜測不一樣,她原本以為陳松會非常憎恨陳婆婆,但是陳松沒有這樣,甚至他的講述也異常平靜。
“我小時候也非常要強,從不因為家裡窮,沒有父親,而覺得自己比別人差,相反的,我讀書更好,能力更高,學塾先生說我是十里八鄉最有能力考取功名的人,而且我身高體強,是同窗裡的佼佼者,女子的閨中夢。”
陳松說到這些的時候,眼睛是放光的,似乎在樹林之中,看到一個人中龍鳳向他走來,可是他的眼神卻漸漸灰暗了。
“但是那個雨夜,一切都改變了。”
一個雨夜,科舉就在眼前的雨夜,儘管學塾先生已經多次闡述過他中榜沒有問題,但是陳松還是想要精益求精,堅持要連夜去學塾拿那本他沒有讀過的策論書。雨越下越大,走在山路上的陳松,卻只想著那本書,他沒有在意路邊小山上流下來的泥水。
他只記得那天他抬起頭,突然想到一個好的策論切入點,眼前的水滴裡,似乎浮現了自己中榜,榮歸故里的樣子。雨水打進了他的眼睛裡,他只顧著臉上帶笑,根本沒有顧及旁邊的東西,突然一個黑影落下,他整個人都被砸進了泥水中。
陳松只記得自己愣了一秒鐘,存在於水滴裡,榮歸故里的畫面,啪得一聲落在臉上,水珠碎裂在了視線裡,美好的畫面也碎裂在了視線裡。
“你當時一定很痛苦吧?”白琬瓔眼神帶著溫柔與疼惜,甚至看陳松的眼神都帶上了母性光輝,她是這樣疼惜一切的人。
陳松卻笑著搖搖頭,“並沒有,我當時沒有什麼感覺,我是說真的,當時我整個人躺在床上,不只是腿,我全身除了腦袋都不能動的。”
“癱瘓了?”記無雙蹙著眉梢,“那你現在怎麼……?”
“我母親……用了很多辦法吧,針灸,藥浴之類的,我都放棄了她還沒有放棄,她真的……很堅韌……”
陳松垂下眸子,眼神中有種難以描述的複雜,記無雙聽著卻皺起了眉梢。
“你的意思是說,他受傷後是癱瘓了,但陳婆婆用了很多辦法,這其中,是不是就包括了跟邪物做交易?”記無雙看向了陳松。
陳松點了點頭,“具體的我不知道,剛開始的第一年,我就不想活了,但是我母親卻很鎮定,她說她一定有辦法救我,我做過兩三年的藥浴,又去山上修行過幾年,但是都沒有什麼作用,直到她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一些藥,我服用下去後,雖然日漸消瘦,人也越來越沒有正常樣子,但是手卻有了感知,身體也有了。”
陳松抬起雙手,看著自己微微顫動的手指,似乎能夠感受到當時的激動。
“然後呢?”記無雙接著問。
陳松的眼神有過一瞬間的閃躲,“然後就是你們看到的樣子了,雖然能動了,但是身體差勁得要命,需要天天躲在房間裡,不能出來。”
“就這樣?”記無雙皺了一下眉頭,“那你孃親對你也沒怎麼樣啊,辛辛苦苦給你治病,結果就換來你不告而別。”
“不想活了不行嗎?”陳松抬起頭,對上記無雙的眼神,“與其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困著,像是一條蛆蟲一樣年復一年,我寧願去死,這點很難理解嗎?你嘗試過在一個房間裡待過一年的滋味嗎?我不想在別人的期待和奉獻下活著,我寧願去死,我寧願去死…………”
陳松抿著嘴唇,越說越堅定,看向記無雙的眼神也越發堅定著,記無雙愣了一秒鐘,腦海中突然浮現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我寧願去死不行嗎?我不想我的活著是犧牲孃親的性命為代價,我寧願去死,別救我了,就讓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