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畢竟現在特殊情況。很可能許多傷患因為醫護人員不夠,只能躺在擔架上忍著傷口的疼痛等待。我哪怕能幫到的人很少,也許只有一個兩個,這個數目放在所有病患裡並不算什麼,但對於那一兩個病人個人來說,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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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永介看著女生的堅定神色,不由想起一張同樣表情的面孔。
那人也是這樣的口吻,一改平日嬉皮的嘴臉,認認真真地說道:“能救一個,就是一個。”
而這個人在說完這樣一句話後,掛了電話,穿好制服,奔赴了火災現場。
卻再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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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柳涼衫疑心易永介要沉默成一棵樹樁時,後者終於開口了。
“我給你說個故事吧。”他說。
“從前有個小毛孩叫小明,從小到大,上房揭瓦下海撈魚,什麼鬧騰事兒他都敢幹,十足十的熊孩子,學習成績也不好,作業都是他的好朋友幫他做的。家裡人都怕他日後闖出禍來,就把他塞進了部隊,想讓他在部隊裡吃兩年苦,把毛整整齊。
“進部隊前一晚,他和他的好朋友瞞著家裡,跑去中央公園的長板凳上喝酒,喝得昏天黑地。小明哭著說不想進部隊,他捨不得外面的花花世界。好朋友陪著他喝,安慰他部隊裡熬幾年就出來了,時間過得很快的。
“時間真的很快,一眨眼就過去了。小明本可以退伍,卻自願選擇了留在消防部隊。那年放假回來團聚時,好朋友問他,從前是他哭著喊著不去當兵的,如今怎麼反而願意繼續待在部隊裡。小明說,小時候渾不楞噔的,總覺得玩兒才是正經事,人生在世嗖的一下就過去了,總要過得對得起自己,進了部隊才知道,人生確實要過得對得起自己,但比起渾渾噩噩混日子,他找到了更理想的方式。好朋友聽了很感觸。再後來,他們約好每年部隊給假的時候一起喝酒,一年一聚,從未爽約。
“直到兩年前,好朋友在酒館久等小明不來,只等來一個電話,電話裡小明說西區工廠失火,他被臨時派去救災,今天要放好朋友鴿子了。”
說到這兒,易永介喉嚨有些發澀,當年那個電話裡的聲音歷歷在耳。
他頓了頓後繼續說:“小明電話裡的最後一句話是,‘救人要緊,你別急著走啊,等哥們兒平安回來就去找你,咱們繼續喝酒去!’,好朋友至今都記得他在電話裡的語氣,還是一貫的嘻嘻哈哈,潑猴兒似的。好朋友答應了小明,就一直在酒館裡等他回來赴約,可他再也沒能等來那個從小玩到大、一起喝酒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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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永介一字一句地說完,語氣不急不緩,彷彿真的在講個與己無關的故事。
柳涼衫驚訝地張了張嘴,還未等她將猜測宣之於口,易永介已經自行道出真相來:“小明叫葉銘,他的好朋友叫易永介。記得我陪你回家前提到的那個已故的朋友嗎,葉銘就是他,他在兩年前西區工廠的那次火災任務中犧牲了,犧牲前從火海里救出了三個工人。”
猛然間聽到了這樣一個故事,柳涼衫一時難以下嚥,驚詫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原來你想帶我去掃墓的那位故友,就是他……”
“嗯,部隊裡的那幾年,他變了很多,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仍是那副癩皮臉,但性格沉穩成熟了許多,渾身充滿了那股說不清的幹勁兒。我一開始不明白那股勁兒的來源是什麼,後來才知道,是因為他找到了人生的信念和追求,所以整個人都能發出光來。”
易永介伸手握住了女生的手,軟軟小小的,但他知道日後她卻能用這雙手拿著手術刀為無數病患遠離病痛。他捨不得放開這雙手,卻又明白不能不放。就像柳涼衫曾經說過的那樣,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追求熱愛事業的權利,他不願做她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