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很乖。」
「非得等她嫁了,才能蓋棺定論,現在又這樣流行離婚,唉。」
我也覺得玫瑰是離婚三次,到四十九歲半還有人排隊追求的那種女人,她的命運註定是這樣,傾國傾城的尤物,往往身不由己地成為紅顏禍水,也是命運。
我將與更生在紐約結婚,這是更生的主意,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是什麼原因。
她說:「我以前的生活至為風流,怕前度劉郎們心中不滿,企圖破壞婚禮,跑到紐約,老遠老遠,到底安樂點。」
更生有時候是很可惡的。
我先到紐約,玫瑰開著一輛小車子來接,一把抓過我的行李,拋進行李箱裡,拍拍手。
我看得呆了,「中國功夫?」我說,「力大無窮,你當心啊,扭傷了腰可不是好玩的。」
她開朗地笑:「怎麼會?」
她很漂亮,頭髮漆黑烏亮地垂在肩上,面板曬成棕色,有點像西部片中的印第安美女。
「你去佛羅裡達曬太陽了?」我問。
「沒有,這是參加學校中的考古學會,在會場實習時曬的。」
「啊,聽起來很刺激,玫瑰,你終於長進了,大哥老懷大慰。」
她微微一笑,輕盈地將車子轉彎。
我問:「不是回學校嗎?」
「我搬離學校了,宿舍太貴。」
「何必省?現在住哪裡?」
「帶你去看。」
她住在布洛克林區。我很反對,「你怎麼住到貧民區去了?治安不好,叫我們擔心。」
「不會,很多同學住那兒。」她安慰我說。
那座小公寓只有兩百尺見方,客廳與睡房連在一起,破得不像話,傢俱全是舊的,一隻冰箱馬上可以慶祝它三十歲生日,馬達吵得像火車頭。我嗚咽一聲,驚慌得說不出話來。
「玫瑰!你怎麼淪落到這種地步?」
從視窗看出去,只見一條後巷,全是垃圾筒。
「沒有呀,大哥,這地方很好呀,」她說,「一個人住一所公寓,多豪華,我還有私家車子,你少擔心好不好?」
「沒有冷氣機!」我大聲說,「我保證炎夏這裡氣溫會升至三十六度。你幹嗎,你打算做蒸熟玫瑰?」
她「哈哈」地笑,脾氣好得不像話。
我心疼,「不行,我勒令你搬家。」
「你請坐,稍安勿躁。」她把我推在一張沙發裡,「肚子該餓了吧,飛機上沒有什麼好吃的,我弄碗炒飯給你吃。」
「飯?」我不置信,「什麼飯?你煮飯?」
「別小看我,你小妹我現在是十項全能。」
她走進廚房,幾度散手,過後,忽然我鼻中聞到噴香的蔥花味。
我禁不住探起身子來,「玫瑰,你在幹什麼?」
她端出兩碟子食物,「來吃呀,揚州炒飯與紅燒牛肉。」
我饞涎欲滴,忍不住握起筷子,「玫瑰,真了不起,你怎麼會做這個?」
「我連十二人的西菜都會做。」
「嘩,你韜光養晦,成績斐然,好極好極。」
「現在我最樂意吃,把我所有的哀傷溺斃在食物中。」
我把食物吃得乾乾淨淨,摸著肚子,長嘆一聲。
「玫瑰,你太偉大了。」我說。
她用手撐著頭,但笑不語。
我低聲問:「玫瑰,玫瑰,你在想什麼?」
她抬起眼來,「大哥——」
我握住她的手,「你現在尚有什麼不稱心的事?」
她不響,隔了很久,她低聲說:「沒有。」
「可是為什麼你的眼睛不再閃亮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