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氣,晦氣,走人,走人——老子可沒敗,是那畜生不爭氣,你們可聽好了!”
眾選人錯愕之際,重棗漢子已被幾個嘍囉接應上他原先那匹白馬,眾強盜連打呼哨,一陣風般倏忽不見了蹤影,惟有漫天蕩起的征塵,兀自久久不肯散去。
選人死裡逃生,嘴上不免說幾句不服軟的場面話,心裡卻個個連呼僥倖。那些嚇破膽的茶客和賣茶老漢更是喜極而泣。
這些強盜人數遠勝於己,為首的重棗漢子更是武藝高強,要不是吳漢和金叔,此番實是凶多吉少。
選人中許多人都識得吳漢,早知他身手不凡,倒也不甚驚奇,那金叔藉藉無名,武藝竟如此出神入化,雖說險中取勝,一多半靠了運氣,但僅憑與重棗漢子酣鬥這四十多合,已足夠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的了。
“那傢伙要不是落馬,嘖嘖!”
想起重棗漢子,不免有些人仍心有餘悸,更有些人對這強人的背時背運幸災樂禍:漢代馬鐙還沒發明,騎士因動作幅度過大或用力過猛墜馬受傷,倒也不算太出奇的事。
“該!怎不摔死你這賊骨頭。”
此刻金叔已拽著重棗漢子丟下的那匹紅馬,施施然走回人群。雖然眾人投向他的目光再無向來的漠然甚至不屑,而是充滿了尊敬、感激抑或嫉妒,但他的臉上仍帶著平靜謙和的微笑。
吳漢拄著槍、牽著馬,默默地觀望著這一切,眉頭緊鎖,彷彿有很多話要問金叔,但終於一個字也沒吐出。
“你有話要問我?”
驛站,晚飯後。客房裡一燈如豆,只有吳漢和金叔兩人相對席坐。金叔按下手中《堯典》,不緊不慢地問。
吳漢的聲音很低,每個字卻彷彿都沉甸甸的:
“哥哥,如果小弟沒看走眼,以哥哥的武功跟兵器,最多能在白天那強人馬前走二十合,對麼?”
“哪兒有二十合,兄弟太抬舉哥哥我了,”金叔微微一笑:“從七歲開始,我跟他打了少說也有兩千多架,最多一次也就走了十七合。”
“你們果然認識。”見金叔毫不隱瞞,吳漢原本緊鎖的眉頭不覺舒展了大半:“小弟知道哥哥這般做,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也知道不該問,可這謎堵在心眼裡難受不是麼?”
金叔溫和地拍了拍他手背,長身而起,身形疾轉,警惕地掃視了一番門外窗外。
門外窗外一片寂靜,選人們不是早已入睡,就是尚在兩裡外的集鎮酒肆裡流連。
他籲一口氣,重又坐回坐席,湊近吳漢,欲言又止:
“橫豎睡不著,咱兄弟還是出去走走罷。”
………【(四)】………
南陽郡在戰國時曾屬楚國,楚俗好鬼而多祠,因此這一帶的荒祠廢廟也便頗有一些。wENxuEmI。cOM
此刻金叔和吳漢便席地對坐在其中一間的大殿上,說是大殿,其實也不過尋常民舍大小,裡面一片荒涼敗落,帳幔什物,都蒙了厚厚一層灰塵,顯是許久沒人光顧了。
吳漢凝視著金叔,靜等著他開口。月光從破屋頂縫隙透入,淡淡地灑在兩人肩上。
“其實,哥哥我本不姓金的,我姓劉,是故漢長沙定王之後,先父做過南頓縣令,我是他的第三個兒子,剛才那個拿長戟的是我大哥劉縯,我的真名叫劉繡。”
金叔,不,劉繡說的第一句話就讓吳漢猛地一震:
“哥哥——你姓劉?是大漢皇族的後人?”
“什麼皇族不皇族,現在比尋常百姓家還慘呢。”劉繡搖了搖頭:“其實我們家在故漢也算不得什麼大戶望族,不過皇家屬籍裡還是有我們這麼一號,這不,我們這一支這一輩,名中須帶個絲字邊,所以我們兄弟三人就叫縯、終、繡,劉家做天子時,我們這些出了五服的遠